耿寧舒特意挑了晚膳之後過去,進了書房的門,就看到四爺穿著一身玄色錦袍站在書桌前練字,躬身懸臂,揮灑自如。
他將“和”字的最後一筆寫好,這才放下筆。知道她要來還書,他用完膳就過來等著了。
“爺怎麼在這?”耿寧舒嘴上驚訝,心裡可一點不意外。她早早跟張連喜預告過要過來,他肯定會上報的。
四爺當然不會說自己是專程在這裡等她,“有些公務要處理。”
他上前拉著她去旁邊坐了,指著張連喜搬著的一摞書,“這麼多書都看完了?”
耿寧舒實話實說,“還沒有,奴才看書慢,才看了幾本。”
四爺問:“那怎麼急著還?”
“書架放不下了,”耿寧舒道:“您這裡的書金貴,奴才怕噸噸噸弄壞了,還是先還回來比較好。”
四爺雖然這幾天都在外頭忙,但也是知道她今天搬家的,“可還習慣?”
耿寧舒淡淡地笑著,“奴才在那邊住了這麼久,自然是慣的,倒是噸噸噸還沒適應過來,縮在草叢裡躲了半天。”
狗是認自個兒地盤的,它自從進了府都是住在雪綠閣的,突然換了地方確實會認生。
四爺給她出主意,“讓養狗那小子多帶它四處轉轉,熟悉了領地就好了。”
耿寧舒輕輕“嗯”了一聲,起身告退,“不打擾爺忙,奴才先回去了。”
說完也沒等他再說什麼,她就低著頭快步退了出去,乖巧得讓四爺很不習慣。
白果扶著她回到後院,見四下無人才敢小聲問:“格格您不是要告郭氏的狀嗎?怎麼什麼都沒跟主子爺說?”
耿寧舒摸摸她的頭,高深莫測地笑了,“此時無聲,勝有聲。”
她要是專程去告黑狀,郭氏做的那點小事四爺還真不會覺得有什麼,畢竟在這地方,連小太監的命都不值錢,更何況隻是被踢了一腳。
不僅沒法懲治郭氏,反而還會讓他覺得自己小題大做。
可要是他自己挖掘出來,發現近來寵愛的人受了委屈還隱忍著不說,那樣心疼的效果才會翻倍。
不出耿寧舒所料,等她走後,四爺回想到她剛才說話時興致不高的樣子,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叫來張連喜,“耿格格那頭今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後院女人那些小口角和摩擦,管事太監們一向是不會往四爺跟前報的,但既然主子爺問,張連喜就不能不說了,要不然就顯得他太沒用。
他將今天郭氏想踹噸噸噸,卻把小高子踹倒的事一五一十地稟報上去,四爺瞬間明白了。
難怪剛才一說到讓小太監去遛狗的事,她的情緒立馬就低落下去了。
當初耿寧舒就是因為怕護不住小狗,才忍著喜歡不敢養,結果現在連他送的狗也差點遭踹,可想而知她的心裡會有多難受。
偏她還一個人默默扛著不肯跟自己說,孕中最忌多思心虛不暢,萬一有孕那不是連孩子都傷著了。
四爺皺眉,這郭氏連個名分都沒有,怎麼還能住到耿寧舒的對麵去作妖。
他起身往外走,“去福晉那。”
福晉卸了妝發都準備歇息了,聽到他過來趕忙給臉上多撲了兩層粉,笑著出來迎,“爺吉祥。”
四爺“嗯”了一聲,都沒叫起,直接越過她坐到了主座上。
福晉心下奇怪,這兩天前朝後院都沒出什麼事情,主子爺怎麼看著不大高興的樣子。
她扶著全嬤嬤的手起來,親自從瑞香的手裡接過一盞百合茯苓茶端上去,“晚上飲茶無益於入眠,爺喝一盞安神湯吧。”
四爺沒伸手接,隻是拿下巴往旁邊的桌上點了點,“放邊上吧。”
連著兩回都沒給福晉臉麵,連瑞香都看出來主子爺今晚來著不善了。
福晉隻能硬著頭皮問:“不知爺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四爺沒直接說狗的事情,先問她,“想必額娘已經提過,這次大選後院會進人,給她們的住處可安排好了?”
說起這個,福晉就有些心塞,自從弘暉沒了之後,這後院的女人是越進越多了。
不過作為福晉,她隻能賢惠,“大選不同往常進人,身份總是貴重些的,妾身已經在西院那邊整理了幾間屋子出來,待妹妹們進府即可入住的。”
四爺對此不置可否,他本來也不是關心她們,“我記得西院還塞過一個額娘給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