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所見略同(1 / 2)

在科舉文裡做考官 辛宸 11359 字 3個月前

“什麼都不用叫,”方靖遠特地叮囑嶽璃,“記住,你是一個忍者……忍者的意思就是,有話要忍著,有咳咳……要忍著。反正對外人來說,你就當自己是塊木頭,不存在的空氣,凡事有我出麵就行。”

“那……要我乾嘛?”嶽璃開始懷疑人生,不,懷疑自己的存在價值。

方靖遠理直氣壯地說道:“當然是要你保護我了!但凡動嘴的都不用你,有人敢動手惹事找麻煩的,扔出去就行。”

“哦……”嶽璃明白了,打手,這個工種她熟練。

杜十娘卻忍不住問道:“可那兩人明顯有問題,先生為何還要留下他們?”

方靖遠歎口氣,“他們有問題,我們沒有嗎?”

他一攤手,“反正大家都有問題的情況下,他們的問題似乎比我們還要大一點……至少我們隻有人追捕,沒被人追殺,對吧?就那位鴨子,哦不,雅子姑娘的演技,到時候大家都去注意她了,不正好方便我們做事?”

“人儘其才,物儘其用,就算是廢物都要廢物利用,更何況這兩位還是出自瀛洲大家族的貴族呢!”

“總之,觀其言,察其行,隨機應變即可!”

出於對某人**的保護,方靖遠很“體貼”地讓杜十娘繼續給他提供了女裝,正好是當初替嶽璃準備的。

這兩人身高差不多,作為女子來說嶽璃算高的,可若是作為男子來說,方靖遠認為源靜雅同學應該還在發育期,沒抽條的緣故,才能穿女裝穿得如此熟練毫無負擔,心下對他的態度就愈發軟了幾分。

在他看來,對未成年的小朋友理當愛護一點點,可在嶽璃看來,這個突然冒出來不男不女的家夥,不但搶了自己的衣服,還黏黏糊糊地認了自家先生做“兄長”,真是讓人十二分地看不順眼。

在更衣進食之後,感激不儘的“源靜雅”妹妹,很是儘心地向“源靜澤”兄長科普了一下目前瀛洲的情況,還拿出了一枚天皇賜予的小印,足以證明她的的確確是出自當今天皇母族源氏的正牌貨。

那冒牌貨源靜澤同誌隻有先接受“她”這個妹妹的設定,才能繼承源氏派往□□朝貢使者的身份,方靖遠自是樂見其成,順帶也旁敲側擊地問了她中文說得如此之好的原因。

源靜雅表示自己從三歲起就在寺廟學佛,寺中的兩位大長老都是昔日從中土東渡過去的,見她喜愛中土文化,教了她不少詩詞歌賦不說,中文也學得十分流暢,若非派出的使者都是男子的緣故,他肯定也會申請出使,或許當初就會跟源靜澤同行,而不至於險些被亂軍所殺。

見她死不承認自己的男兒身,方靖遠也就不強求了,人各有誌,或許有的人就喜歡當個女裝大佬呢?

隻要她不礙自己的事,那他就不客氣地將天皇小印正使身份收下了。

他算盤打得劈裡啪啦的,源靜雅也終於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這位大宋人士冒充瀛洲使者去燕京乾什麼,但他現在既不能回國,又身無分文,好容易攀上這艘大船不跟著混吃混喝還想什麼呢?

能活著,才有希望。

忍一切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一切不能成之事。

這是老師教他的忍術要義,他一直記著,才能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仍然還活著。

雙方各自心懷鬼胎,卻又奇異地合拍,達成心照不宣的默契,開始雞同鴨講般的“文化交流”。

反正,海路漫漫,到燕京之前,他們在船上閒著也是閒著,多學點沒壞處。

於是,方靖遠向源靜雅虛心討教了源氏貴族禮儀,順帶了解了下家譜,畢竟,他是個“鄉下”來的中獎被派往大宋的跑腿兒,撿了便宜差事,再多學點知識充實自己,說不定回國後還能換個美差。

源靜雅對此非常讚同,教得也十分用心,畢竟,他這個源氏逃亡出來的大小姐,要靠這位“兄長”照顧才能在外行走,等回國之後,自然可以“幫”兄長討個美差作為報答。

完美交易,各取所需,雙方合作得十分愉快。

除了雙方的夥伴之外。

平清遠是在被救上來後第三天才清醒,然而第五天就能跟嶽璃練刀對打,隻要嶽璃收著點力道,兩人居然能純過招拆招上百個回合不分勝負,結果不光是方靖遠震驚了,連源靜雅都跟著震驚了。

“想不到兄長身邊竟有如此厲害的武士,若是願意來京都,我可以代為向家主保舉……”

“不必!”嶽璃的“中文”顯然沒有源靜雅流暢動聽,生硬而冰冷地拒絕後,就抱著刀靜靜地站在方靖遠身後,寧可當個影子,也不想被這位大小姐用探究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

方靖遠則謙虛地笑道:“雅子過獎了,她是我的武士,曾立誓終身效忠,以武士精神立下的血誓,是永不會背叛,也不會離開我的。更何況,雅子身邊不是已經有清遠這樣的武士,想來整個京都也沒幾個能與他匹敵的吧?若是有人要他離開你,他會答應嗎?”

“不會。兄長說得不錯,是雅子冒昧了。”源靜雅點點頭,雖有些悵然,仍是客客氣氣地行禮致歉:“如今尚能堅守武士精神的,實在令人尊敬。雅子先前提議有辱閣下之處,還望見諒。”

嶽璃微微頷首,並不與他計較。既然先生能用得著他,她也可以學學“忍術”,先忍忍。

反正,她可以把十娘推上去,和源氏大小姐好生交流。

十娘的語言天賦著實讓方靖遠意外,她能夠在臨安城這等地方成為頭牌,絕不僅僅是靠一張臉混飯吃,能賺錢會理財,長袖善舞交遊廣闊,能哄得王公貴族掏腰包,能使得三教九流聽招呼,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若不是出身低微,又受困於這個時代的女子身份,簡直是開了掛的人設。

她先是跟方靖遠學了幾天基本交流用語,後來再跟源靜雅打交道的時候,隻用了幾個回合就熟得跟認識十年的閨蜜有的一拚。

看到兩人交流化妝術,研究哪種胭脂更貼合皮膚,哪種口脂不掉色,哪個眉型更好看……沒事再下下棋畫個畫,和諧美好得跟仕女畫一般。連方靖遠看得都覺得自己跟這兩位一比,立刻成了俗人,看源靜雅的眼神愈發不同。

這位大佬,莫不是跟嶽璃一樣,真的從小就被顛倒性彆培養,才能養出如此有“格調”的貴族女性氣質?

要不是一開始就因為更衣事件拆穿了身份,就這樣看著,真是誰都想不出來,這樣一位美貌溫雅,舉止斯文的大小姐會是位女裝大佬。

源氏……可是當今瀛洲天皇的母族,為何要將他當成女子來養?除非……

他壓下心底最不可能的那個猜測,無論源靜雅的真實身份是什麼,現在都是他妹妹,隻要他能好生幫忙完成出使燕京的任務,那他也不會食言,做個順水人情送他回國又何妨?

反正那邊本就是亂世,多這麼一位或許在另一個時空已死在海上的“大小姐”,也就是亂上添亂,說不定還能以毒攻毒成就太平盛世呢!

對此,他毫無心理負擔。

於是,當抵達通州港時,方靖遠就理直氣壯地借口自己在臨安遇賊丟了官方使者印信,自己的身份也一躍從副使成為正使,還用源靜雅隨身帶著的小印,請源靜雅親筆寫了份源氏中務少輔、朝貢正使的“委任狀”,遞交當地官衙,以源氏兄妹的身份正式成為前來朝貢的瀛洲使節。

平清遠對此恨得咬牙,暗地裡還問過源靜雅,“主上明知此人是個騙子,為何還要幫他?”

源靜雅輕啜著青花瓷盞中的茶水,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若不幫他,單憑你我二人,如何回去?”

“至少,他對你我並無敵意,也無害人之心。這就夠了。”

“可是……主上的身份……”平清遠對上他清冷的視線,立刻跪伏在他腳下,“都怪清遠無能,累及主上受辱!”

“嗬嗬,”源靜雅淡淡一笑,“生死之外,豈談榮辱?先活著……更何況,我這位兄長,絕非常人,且看看他要在燕京做些什麼。清遠君,記住,不可輕舉妄動,至少在離開之前,我們同坐一條船。”

“嗨噫!”平清遠用力點頭,仍有些擔心地問道:“可他冒充使者之事,主上親筆為他寫書用印,會不會有礙主上聲名?”

“怕什麼?”源靜雅冷淡的眉眼中,已全然不見麵對方靖遠時熱誠親切的笑容,帶著譏誚的口吻,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白河上皇的私印,用就用了,怕什麼?”

“反正……中土的大金還是大宋,對我們沒什麼區彆。我們的上皇還是天皇,對他們而言,又有什麼區彆呢?”

“反正……他是男是女,對我們沒什麼區彆。”

幾乎與此同時,方靖遠亦如是教育嶽璃,免得她太過在意源靜雅的舉動,“甚至有他在前麵擋著應酬,你就更方便和十娘去做你們要做的事。”

“畢竟,你們現在是‘木葉’家的忍者,就算消失不見,做點什麼奇怪的事,也不會有人在意。”

“身份這種東西,當然是哪個好用用哪個,不必太過在意是真是假。”

“甚至有些時候,假作真時真亦假,隻要能達到我們的目的,就足夠了。”

果然,在某種時候,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略同耳!(注1)

作為金國太常寺禮院寺丞,段均接到這封國牒時是有些驚喜的。

畢竟自大金立國以來,周邊諸國中,高麗以北方為崇,朝貢已改為貢金而非貢宋,然瀛洲遠隔大海不說,近年來聽聞內戰不斷,連貢使都很少派出,幾乎與中土斷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