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爾虞我詐(2 / 2)

幾人麵麵相覷,他們一收到消息就立刻準備了彈劾奏章,也是泗州製置使派人告知自家兒子的死訊,隻是原因含糊其辭,他們本就懷疑其中有問題,如今一聽方靖遠的奏折,下意識就出言反駁,可被趙昚這麼一說,他們頭上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暗暗叫苦不已,卻又不知該如何辯駁才好。

在皇帝麵前,若是他已有定論,那他們越說,隻會錯的越多。

更要命的是,那些蠢貨已死,他們本以為是死無對證,可現在方靖遠壓根不跟他們討論證據,直接就扣上了通敵賣國的罪名,這等足以誅九族的大罪,和嚴查奸細的提議,讓他們根本不敢再做狡辯。

趙昚見他們都誠惶誠恐地閉嘴,方才冷哼了一聲,另外抽出張信紙來,說道:“方靖遠的奏折裡雖未曾指名道姓,永嘉郡王的奏折裡,卻已明明白白地列明,是何人對他下藥,盜取印信,騙開城門,引入金兵……你們,要看一看嗎?”

那幾人徹底癱倒在地,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趙昚看著他們,滿眼厭惡之色,鄙棄地說道:“昔日範丞相曾與先帝說,藏富於庫,不若藏富於民,為求國富民強,朕就算知道你們家人經商謀利,亦未曾嚴加處置,就是想著你們有錢之後,尚能回報於民,作些善事。”

“然則你等不思君恩,反而變本加厲,為謀暴利而北上,卻於國家危難之時臨陣脫逃,通敵賣國,還妄想欺瞞於朕,反誣有功之臣,還真是出息了呢?”

“若是朕不處置爾等,如何對得起徐州死去的將士?”

“來人,照這名單,將他們官服扒下,送交大理寺嚴審。不在堂上的人,去他們府中緝拿,所有家產一概抄沒,三族之內,儘皆下獄待決。”

“是——”

眾臣凜然,再無人敢替他們求情,亦無人敢出聲質疑官家的決定,他們此時忽然發覺,現在高坐在龍椅上的,已不是那個暮氣沉沉的上皇趙構,而是個朝氣蓬勃,雄心壯誌滿懷的年輕皇帝趙昚。

當初有飛龍現世,落於趙昚身上,就預示著這位官家的不凡之處,可他們還一如既往地像應對趙構一般,以為他也能被臣下左右,卻是大錯特錯了。

他要做的事,是錘煉出一把鋼刀,將所有阻擋他北伐和中興大宋步伐的障礙,毫不猶豫地劈開,斬落,哪怕刀下是無數人的屍骨,他也會踩著這條路前行,不容置疑,絕不後退。

回信在半月後,方才送到海州,趙士程已經清醒過來幾日,總算可以起身自己吃飯喝水,而無需假手他人,倒是讓小小的趙不彌鬆了口氣,終於有耐心去哄那個比他還小的女娃娃小魚娘。

趙士程清醒之後,方靖遠就把他挪到了府衙裡住著,醫學院雖然有錢太醫坐鎮,醫術高超,但人多嘴雜,也不便於單獨休養,到府衙這邊,單獨請了幾位“醫護”人員照看,恢複的速度也不比住在醫學院慢。

而如今整個海州城都在備戰之中,海州狸的人尤其忙碌,自然也顧不上照看小魚娘,方靖遠就讓嶽璃將她送到了府衙中,正好跟趙不彌作伴。

趙不彌聰慧懂事,卻過於乖巧沉靜,方靖遠一直擔心他受唐婉抑鬱而逝的影響,對這孩子的成長不利,所以曾叮囑過趙士程對他多上些心,畢竟趙士程的長子和次子都已成家立業,單獨生活,並無長輩可以照顧這個幼子,結果被他帶到徐州,竟險些失落在裡麵。

而小魚娘則是自幼跟母親和大白豚一起生活,如今約莫也有四歲左右,剛回來時還連話都不會說,被海州狸的娘子們帶了一個多月方才能開口說話,雖說如此淒慘的身世和遭遇,可性情卻極為活潑,每日裡上躥下跳的,不像是跟大白豚長大的,倒像是跟花果山那一猿一猴長大的。

這兩個孩子一靜一動,方靖遠想著讓他們能互相幫助相互影響,改善性情,可沒想到,趙不彌倒像是個當哥哥的模樣,這趙魚娘就完全沒個當妹妹的樣,反拉著他快要將府衙內院都翻個遍了,幾乎一時都不停地,滿院子都能聽到她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和“哥哥哥哥”的叫聲。

“還真是對不起了,讓阿彌帶著魚娘,著實受累了。”方靖遠十萬分的愧疚,對著趙士程說道:“不過看阿彌跟她也學會了鳧水,倒也不算壞事吧……”

“自是好事。”趙士程微微一笑,說道:“我也聽繡帛兒說過魚娘的身世,雖不知她是哪位帝姬之後,若是方賢弟不棄,我便稟告官家,過繼她為女,以後他們便是親兄妹,自當互相扶持。”

“那就多謝趙兄了!”方靖遠長出了口氣,他讓繡帛兒在給趙士程換藥時,有意無意地提起魚娘的身世,唏噓之餘,一方麵想引起他的關注,另一方麵就是想讓他能設法給魚娘個身份,畢竟趙士程是宗室之人,還曾任過臨安宗學司正,對宗室中這些規矩再熟悉不過,總好過他一個“外人”去插手皇家之事,反而容易招來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沒想到趙士程如此“善解人意”,當即就答應認魚娘為女,說的是“過繼”而不是“收養”,自是已承認她與趙氏宗室的關係,對她以後的身份也是最好的處置方式。

趙士程看到自家兒子跟那個小丫頭正在院裡的桂花樹下扒著樹枝摘桂子,仰起的小臉難得露出笑容來,也跟著安心了幾分,“方賢弟不必客氣,魚娘與我父子有緣,阿彌能有這個妹妹,也是他的福分。隻是在下尚有一事相求,還請賢弟應允。”

方靖遠當即說道:“趙兄才是太過客氣,有事儘管吩咐,隻要我能力所及,必當儘力而為。”

趙士程歎道:“我此番受傷,自忖必死,卻想不到先有霍九郎拚死相救,後有方賢弟冒險接應,我這條命本不足惜,便是死了,亦可下黃泉與亡妻相會,隻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彌這孩子。”

“他天性敏感多思,雖聰慧機敏,我卻一直擔心他慧極而傷。我也不大會帶孩子,孩子隨我這些年,反倒操心我比較多些,所以……我今日也顧不得這張老臉,還請方賢弟和嶽將軍能收他們兄妹為徒,教他們文武之道,亦可在此與賢弟為伴,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這……”方靖遠猶豫了一下,帶孩子,還真不是他的強項,尤其還一下帶倆……趙不彌還好說,趙魚娘簡直就是個小魔王,可這個包袱,本就是他撿回來的,想推給人家,總是有些心虛。

趙士程見他遲疑,苦笑道:“我知道賢弟佳期在即,與嶽將軍成親之後,自然會有自己的孩子,若是覺得他們打擾,那我就帶他們回去……”

“不會的!”方靖遠連忙說道:“趙兄莫要誤會,我不是嫌他們打擾,隻是如今戰事不斷,我是怕無暇顧及他們,教不了他們多少,反而耽誤了他們的成長。”

“無妨無妨。”趙士程說道:“眼下不過兩個小兒,開蒙之事,自是不必勞煩小方探花,等他們先學會認字寫字,懂事之後,再想賢弟討教也不遲。就是這師徒名分嘛,我自然要趁早定下來,否則日後賢弟門下弟子越來越多,怕是排號都輪不到我們了。”

方靖遠哈哈一笑,說道:“那怎麼可能!彆人不說,趙兄這對兒女,我是收定了!”

教出嶽璃這樣的得意弟子之後,還帶出了第一批武學生,給太學和算學出了無數難題的方博士,再一次開始挑戰自己在幼兒教育方麵的潛能。

正好海州的慈幼院裡收養了不少的孤兒,他就打算乾脆辦個幼兒園,給那些在這兩次大戰中喪夫的寡婦提供工作崗位之餘,也讓那些犧牲的將士子女可以得到妥善照顧,從小就接受教育,以後就能成為海州建設的中堅力量。

至於徐州那邊,紇石烈誌寧散播的謠言在臨安沒能生效,可方靖遠散播出去,卻漸漸深入人心,所有人都開始相信,他並不滿足於完顏雍所封的定國公之位,而打算更進一步。

甚至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曾見過紇石烈誌寧暗中撫養的孩子身邊有完顏亮當初的死士,懷疑那孩子是前海陵王之子,若是時機成熟,就會由他擁立為新帝,討伐篡位的當今金國皇帝完顏雍。

這些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紇石烈誌寧還是在自己府中撞上了單寧,才知道他竟是來尋找“先帝之子”的,當時就氣了個倒仰,將人轟了出去。

“立刻查!查清楚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胡言亂語,汙蔑於我!”

隻是,還不等他去查清楚傳謠的人,單寧就已在他的“外室”那裡,找到了傳聞中的“先太子”,立刻帶兵亮出完顏雍賜予的密詔和令牌,包圍了府衙,要紇石烈誌寧束手就擒。

“然後呢?”趙不彌聽到此處,見方靖遠停下不說,就忍不住追問起來,“那個什麼是紇石肯不肯束手就擒啊?”

“當然不肯。”方靖遠笑了笑,說道:“他本就不是那種甘於人下,肯任人擺布之人。我也沒想過他肯,隻是想要他坐實這件事。”

“什麼事啊?”

“當然是……自立為王,反出大金。”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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