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七夕乞巧(1 / 2)

自打朱熹給許願心誠則靈賦予一個全新的解釋後, 方靖遠就有些無法直視霍千鈞的舉動。

既蠢,且二,哪怕心誠。

可照他這樣妹控的程度發展下去, 他就不怕,既找不到能扛住他審視的妹夫,也找不到能忍受他妹控的媳婦?

不過七夕馬上到了, 等過完七夕到八月初入貢院準備今年的貢舉解試,就剩不了幾日了。

先前方靖遠對七夕完全無感, 直到霍千鈞帶著霍小小來看流星雨許願,他才意識到,大宋年間的商家促銷, 完全不亞於後世的商人,這每逢佳節倍剁手的風俗, 是千百年都不變的商業真諦啊!

一看霍家這兩兄妹,顯然就是被商家的促銷手段給忽悠了。海州這邊的商鋪,一大半都是從臨安來的, 這些商家在臨安那般競爭激烈的環境下, 還能開疆拓土跑來海州經營的,都不是易於之輩。才來沒多久, 就將臨安的那些習俗和促銷手段都帶了過來, 從關撲到贈品到節日促銷,變著花樣地從人荷包裡往外掏錢。

今年方靖遠是忙著學院和研究改良農作物的事,沒注意新城商埠的發展, 隱約知道從正月開始, 大大小小的節日, 各種促銷和花樣就沒斷過。

從正月裡的元宵節, 到二月的中和節、花朝節, 三月裡的上巳節、寒食節,五月初五端午節……如今到了七月,可不就是七夕割韭菜的時候到了。

各地七夕的風俗尚有不同,有拜“七娘媽”保佑孩子健康平安,心靈手巧,還有拜七姐乞巧鬥巧求姻緣的,那叫一個各施手段,花樣百出。甚至還為此特地開辟了一個市場,稱之為“乞巧市”。

從七月初就開始,各式各樣的磨喝樂就率先上架,這款類似後世的換裝芭比娃娃,隻是造型古拙可愛,也叫摩睺羅孩兒,有的是木雕,有的是泥塑,如同福娃娃一般,隻是製作更為精致,還要給他們裝上彩飾底座以碧紗籠罩,等級的還有青綠銷金桌衣圍護,還用用金玉珠翠裝飾的,價格從十幾文的泥娃娃到上百兩銀子的金娃娃都有,在店門口的展示架上一擺出來,就吸引得大批的小娘子和娃娃們走不動道。

接下來就是各種乞巧許願的玩意兒。從許願樹許願燈到許願船,因為海州依山傍海,城中亦有河流將新老城分隔兩岸,如此發達的水係,自然能承載更多人的願望,所以有錢的就買個精致的蓮花船蓮花燈,沒錢的就自己用紙折個小船或是自己紮個燈籠,豐儉由人,各取所需。

還有那用來裝蜘蛛乞巧的小盒子,原本說是自家用的針線盒就行,可商家會宣傳,鑲金嵌玉的更吸引勤勞的喜蛛,能吐出更多蛛絲織網,保佑小娘子心靈手巧覓得佳婿。於是各種乞巧的蛛盒就開始瘋狂攀比,從最開始的草編竹編,到後來的貝殼和雕漆木盒,用料是越來越好,價格也是越來越貴。

還有些教授對月穿針、一線穿七針技巧的,在水中投針驗巧的,花樣之多,連方靖遠都不得不佩服這些古人真會玩。

但這促銷的事,卷到彆人身上那是看熱鬨,卷到自己身上,那就笑不出來了。

看完霍千鈞的熱鬨,回到家裡,正好看到嶽璃正小心翼翼地將一個木盒從屋裡拿出來,雖說不是什麼名貴木料製成的,方靖遠還是有些哭笑不得,“你還需要乞巧嗎?我覺得你壓根不需要乞巧啊,就算是七姐再世,她也未必比你能乾,你又何須求她?她求你還差不多呢!”

“可不能亂說!”嶽璃捧著盒子,左右看看,她雖說並不是十分相信這些神佛仙魔的說法,但自從知道方靖遠和樊十三娘的事,也難免會有些疑神疑鬼的,這次七夕,她還是頭一回捉了喜蛛來乞巧,沒想到就被方靖遠撞了個正著。

方靖遠見她一臉虔誠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若真想那蜘蛛多結點絲,就放到不見光的陰涼處。對了,既然要過七夕,那你有沒有聽過牛郎織女的故事啊?講來與我聽聽,看咱麼聽過的是不是一樣的。”

這些民間傳說在曆代傳播過程中,都會被人二次三次四五次加工,添加符合當時的時代特色和一些私貨進去,賦予更接地氣的內容以增強其生命力。

所以一個故事從起源處,到傳播千年之後,想不走型,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尤其是牛郎織女的故事,幾乎是中國古代四大民間傳說中流傳時間最久的,從詩經裡就有開始記載:

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

後來的《古詩十九首》中,最有名的這句“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不知成就了多少癡男怨女,為此情此景神魂顛倒。

嶽璃想了想,乾巴巴地說道:“我小時候隻看祖母陪妹妹過了一次七夕節,教她穿針學女紅。”

方靖遠聽得有些心疼,忽然明白她為何跟人弄出這喜蛛乞巧,因為她在先前那十幾二十年間,都是以男兒的身份活著,帶著秘密生活在行伍之中,拚搏廝殺,艱難求生,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乞巧。

對嶽璃而言,過去的二十年,都沒有這兩年生活的快活。

自認識方靖遠以來,她像是突然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不再是個“配軍”的崽子,不再背負著女扮男裝的秘密艱難求生,不用擔心父母和弟妹們的生計安危,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告訴所有人,她是嶽飛的孫女,是個絲毫不弱於任何男人的女人。

隻是今日看到海州狸的小娘子們都在忙著乞巧,她也一時心動,跟著弄了盒喜蛛,不光是乞巧,還想乞求另一個緣分。畢竟他們成親也有大半年了,她尚毫無動靜,雖然方靖遠從未問過,可海州狸的娘子們難免會關心此事,就連小魚娘和阿彌時不時都要來問一問,什麼時候給他們添個小師弟或師妹。

她心思百轉之間,方靖遠已握住她的手,掰著她的手指說道:“人各有所長,本就應該分工合作,取長補短。所以,你會不會女紅,根本不重要。你能做的事,比作女紅更重要。”

嶽璃輕歎道:“我聽祖母說,織女和牽牛本都是天上星宿,織女日夜織布變作天上雲霞,牽牛則在銀河畔放牧牛羊,天帝見兩人工作勤勤懇懇,便為兩人賜婚。可他們婚後如膠似漆,荒廢了工作,天帝一怒之下,將他們分隔兩地,每年七夕才能相見。”

“呃……”方靖遠沒想到聽到了這樣一個版本,不由失笑道:“我還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傳說,那天帝還真是個黑心老板,連人家夫妻恩愛都看不過眼,非得讓人當社畜……”

“不可亂說!”嶽璃沒想到他如此膽大包天,竟然對天帝都敢如此不敬,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若是觸怒神靈,會降罪於你我的!”

方靖遠張口咬住她的手指,嶽璃麵上一紅,急忙抽出手來,又羞又惱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麼能這樣?光天化日之下……豈能如此!”

“這裡又沒有彆人。”方靖遠左右看看,拉著她進屋說道:“你我夫妻之間,何必如此拘泥?”

嶽璃沒想到他竟得寸進尺,但想到自己請喜蛛來的心願,又舍不得拒絕,隻能被他拉著胡鬨了一番,理由是他們同樣是皇帝指婚,幸好趙昚英明,不似天帝那般看著人家夫妻恩愛就眼紅,非得用銀河將人家好端端的小夫妻分隔兩地,逼著人做社畜。

有這樣的好老板,他們自然不能辜負,彆人還在乞巧求良緣,他們更應該珍惜時光……

總之嶽璃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方靖遠的,哪怕再有理的時候,被他三轉兩繞的,到最後還是順著他的意思走了。

或許說,原本這事兒,他小意嗬護之下,也是一件彼此都很快樂的事,隻是在快樂之後,若能夠有個孩子,就更加圓滿了。

所以當雲住雨歇後,嶽璃迷離眼神中帶著幾分期盼地抱住方靖遠,小小聲地告訴他,“我今日請的喜蛛,聽繡帛兒說,是那種最易得子的……或許今日之後,就會有個孩子……你喜歡小兒郎,還是小娘子呢?”

“男孩女孩我都喜歡。”方靖遠笑了笑,伸手在她鼻尖輕輕點了一下,說道:“但不是現在。你不用擔心,也彆聽那些娘子們說三道四的。咱們新婚燕爾,何必急著要個孩子呢?更何況現在你在軍中還身負要職,官家心心念念的北伐,估計今年會一路推進。你若是在這檔口懷孕生子,豈不是錯過了最好的立功機會?”

“可是……若能有個小孩兒,就算不能立功也無妨……”嶽璃猶豫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我隻怕年歲日長,若是不能生育怎麼辦?”

“不能生就不生唄!”方靖遠看出她的憂慮,反手將她抱在懷中,讓她靠在自己胸前,“你仔細聽著我的心跳,我可說得是實話,一點兒都不騙人的。”

“我如今無父無母,也沒想著非得要兒女繼承什麼家業。所以你若是能生個孩子,咱們就好生將他養大,無論男女都好。可若是生不出來,你也千萬彆去聽人說什麼借腹生子或納妾通房的,我都不要。”

“我當初曾跟你說過,隻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嶽璃輕輕地應了一聲,得夫如此,她何其有幸。

方靖遠接著說道:“啊,我還沒跟你講,我聽過的那個版本呢。我們那時聽說的牛郎織女的故事,是說牛郎是凡間的一個窮小子,被哥嫂欺負,隻分了一頭老牛和二畝薄地,連媳婦都娶不著。結果有一天呢,他精心飼養的老牛突然開口說話,告訴他在山裡有個溫泉池,每隔七日傍晚時分,會有仙女下凡在其中沐浴。他若是看上了哪個仙女,就偷走哪個仙女的仙衣,那樣仙女就無法返回天庭,隻能留下來給他當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