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勤王令下(1 / 2)

章玉郎聽霍千鈞講述了一個“傳奇”故事後, 對這位的“兄弟情”上升到了頂峰,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感慨地長歎一聲。

“九郎啊, 我以前覺得你是因為跟著小方探花一起長大, 才會對瓦子裡的姐妹們無情, 現在才知道,你那不是無情, 你隻是傻而已啊!”

“找死啊!”霍千鈞衝他揮舞了一下拳頭, 惡狠狠地說道:“小爺現在可是能一拳一個人頭, 你要不要來試試?”

“實話不讓說嗎?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章玉郎笑笑,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當初你不就是因為喜歡聽我說話,才跑去我那鎮場子的嗎?”

“去!一邊去,誰喜歡聽你說那些渾話了!我……我就是不想見那些混蛋欺負人而已。難得有個看著長得順眼的……”

打死也不會說,那時候他正跟方靖遠鬨矛盾,看到瓦舍裡有人盯上了這個剛出來賣藝的官奴時, 隻覺得長得這麼好的孩子,不該被那些人糟蹋了, 所以才會主動出麵罩著他。

霍千鈞不會說出自己顏狗的真相,卻還是有些感慨地說道:“不過你小時好看,如今是越長越……算了, 反正你也考中了進士,聽說還在陸工部手下做事?真稀罕啊, 我還以為你會去禦史台呢, 嘴炮不用了?真是浪費天賦啊!”

章玉郎卻是沉默了一下, 方才說道:“我隻是覺得, 國難當頭,與其說什麼,不如踏踏實實做點事。我雖然不能跟你們一起上陣戰鬥殺敵,但能夠記錄下你們的戰鬥,還有那些為國犧牲的將士和百姓們,遠勝過在禦史台整日裡挖空心思去找事的好。更何況,跟陸工部不光是在朝聞報做事,我還幫忙盯著將作監和軍械廠的進度,要不然,你以為在那麼些人瞪著眼盯著的時候,你們還能分到那麼多軍資麼?”

“原來如此……”霍千鈞摸摸自己身上的鎧甲,有些心虛地說道:“那我是不是該謝你才對?”

章玉郎搖搖頭,說道:“是我要謝你,不光是我,所有在後方的人,都要謝謝你……不,你們。九郎,江北四州被占時,我們都以為金兵這次會打過江來,甚至有很多人還怪你們惹怒了金人,想要答應金國的要求,拿方使君的人頭去向金國皇帝請罪求和。多虧你們及時反殺回去,還奪回了開封。”

“你們奪回開封的消息傳回來時,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可更多人想去支援你們,因為你們能奪回開封,就等於給那些投降派一個巴掌,告訴天下人,我們大宋的英雄,一樣能戰勝金兵,在他們最得意的時候,砍下他們的人頭。”

霍千鈞難得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說道:“其實我們一開始也沒想到,隻是阿璃說了,若是不殺了仆射忠義,我們先前的所有努力都會前功儘棄,所以就算死也得去試一試。結果……是我們運氣好,不光殺了他,還奪回了開封。要不是開封的百姓和那些一直堅守在這的老兵,我們也未必能守得住開封啊!你回頭跟陳叔他們聊聊,他那些義子,個個都是好漢,能活下來的,都不容易啊!”

章玉郎看著他忍不住笑了,從第一次見到這個臨安城裡出了名的紈絝小霸王時,他就覺得這人並非像傳聞中那麼不堪,霸道野蠻風流好鬥的名聲下,本質其實是個頭腦簡單還有點叛逆的少年,隨著他和方靖遠和好,參加武舉從軍之後,每次再見,都會給他完全不同的感覺。

隻是,現在看來,還是個傻乎乎的家夥啊!

“你彆光說他們,你剛才跟我說的事,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知道?”

“啊?”霍千鈞一怔,眼神閃爍了一下,“元澤和阿璃……就算我沒明說,他們也應該知道。其他人,都以為她真的犧牲殉國了,並不知道她還活著。”

“那就好。”章玉郎歎了口氣,說道:“以後記住,她的事,就算是我,甚至是蘭娘和你家人,尤其是你家人,都不能說。除了死人,沒與活人能真正永遠保守一個秘密,就連我,其實都不應該知道這件事的。”

霍千鈞被他說得一噎,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頹喪下來,低頭時,正好看到自己身上的鎧甲,他平時沒有全副武裝,也隻穿了個胸甲,誰也不知道,他胸前的護心鏡裡,還藏著那封帛書,似乎隻要帶著它,就能記住,她還活著,在另一個地方一直關注著他,默默地幫著他,就讓他能有更多的力量繼續戰鬥下去。

終有一日,徹底終結了這場戰爭,她才能從那裡解脫吧?

章玉郎見他神思不屬的模樣,顯然並未將他的話聽進去,隻得繼續說道:“你也說了,她如今的身份與先前有彆,今日若不是我……若被其他人知曉,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就算是你的家人,若是知道這件事,無論是為了你,還是為了霍家,都容不得她的存在,明白嗎?”

“不……不會的!”霍千鈞如同被當頭澆了一桶冰水,渾身發冷,他原本是看到故友至交,憋在心裡許久的話總算找到個可以傾吐的對象,卻沒想到對方如此“冷酷無情”地說根本不想知道這件事,因為這個秘密,不光關係到他,還關係到整個霍家。

若是其他霍家人知道小小還活著,知道她現在的身份,會怎樣?

霍千鈞不願去想,可章玉郎還是毫不留情地揭開了他內心最恐懼的事。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你和霍家,都會麵臨滅頂之災,就算方使君也保不住你。九郎,既然方使君都已經報了她戰死殉國,那麼對霍家和你來說,她就已經犧牲了,不可能再活著回來。除非你想讓自己和霍家,都背上叛國通敵的罪名,你莫要忘了,當年的嶽元帥,還有我家,都隻是莫須有的罪名,就已經落到那種地步,難道你還想讓自己家人,也遭受這樣的事嗎?”

霍千鈞低下頭去,無力地搖了搖。

這樣沒精打采的霍九郎,讓章玉郎看了也有幾分不忍,但還是不能不硬著心腸給他一點教訓,免得他一不小心在其他人麵前說漏了嘴,彆人可未必像他這樣會維護他保護他,一旦傳出去,那今日百姓心目中的戰神化身,抗金的英雄,明日就會成為被人唾棄和憎惡的叛徒。

“九郎,你要想清楚了,她既然肯做到這一步,也是不想你和霍家出事。你莫要大意,反而辜負了她的心意啊!”

“是啊……若不是為了我和霍家,她也不必離開。”霍千鈞苦笑一聲,他又何嘗不懂,隻是關心則亂,總以為若能平息兩國之間的戰火,收複了大宋故土,就可以放下這裡的一切,也可以將她從漠北苦寒之地接回來。她從小受了那麼多的苦,當初被老爹收為義女時,她歡喜的眼神至今在他的腦海中,哪怕在霍家曾被族人鄙視和排擠,她依然那麼喜歡霍家。

可如今她還在那等荒僻之地受苦,他卻不能為她做任何事。方靖遠先前提醒過他不可說給任何人,可他今日見到章玉郎一時忘形說了出來,還好章玉郎並非忘恩負義的小人,否則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和霍家萬劫不複,甚至還會連累到遠在漠北的她。

怪不得章玉郎會說他傻,傻得不知道輕重,更不知自己心裡潛藏的那點念想,根本是癡心妄想。

就連霍小小在被徒單習烈派人找上門後都知道,她的身份一旦泄露,便會連累到他和霍家,才會毅然離開,這一去就是永遠不可能回來的事,他竟然還在做夢。

“九郎!九郎!”章玉郎見他神色變幻,最後麵色慘白一片,也不由嚇了一跳,伸手拉了他一把,卻見他疲憊之極地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知道錯了,可我……我得問問元澤,他比我聰明,他一定有更好的辦法……”

章玉郎:“……”

雖然也承認方靖遠的確比自己聰明,可這會兒聽著,怎麼就那麼不舒服。真有些想要錘爆這個笨蛋的腦袋,看看裡麵是不是都裝著些沒用的廢料。

“你是不是忘了,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最要緊的是什麼事?”

“什麼事?”霍千鈞茫然一瞬,看到他冷冷的眼神,忽地一省,“是戰事!我們還要收複中原,打到燕京去!”

“嗬嗬,原來你還記得啊!”還不算無藥可救。

章玉郎:“我們眼下是來勞軍,就是希望你們能一鼓作氣,收複中原,這次官家也說了,北伐之事,都寄望於你們,隻要戰勝,一切都好說。若是你再這般三心二意,戰敗身死,那什麼都不用想了。”

“我知道!”霍千鈞頹敗的眼神忽地亮了起來,仿佛一提到打仗,他就整個人都精神了,之前的戰火將他整個人都磨礪成了一把刀,一杆槍,仿佛為了戰鬥而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煥發出最亮眼的光彩。

“這你放心,我帶的兵,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這次絕不會再讓金兵有隙可乘,不打到燕京拿下完顏雍的人頭,誓不罷休!”

章玉郎見他振作起來,也跟著鬆了口氣,千叮萬囑了一番,讓他好生練兵之餘,才告辭去采訪陳開山等暗民,卻不知霍千鈞在他走後,拍著胸口的護心鏡,卻已暗暗定下了另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