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孟:……花樣還挺多的,你們高興就好。
有太監用那種艱澀的,像文言文一樣的句子,不知道念了一段什麼東西。
陸孟每個字都聽到了,但是在腦中沒能組織出來是什麼詞……
就類似於……慶祝豐收還是祝福狩獵圓滿那類的。
反正就那樣,然後伴隨著場中的一陣歡呼,狩獵比賽正式開始。
遠處有個小太監拿著那個射中鈴鐺的箭簇過來,雙手捧著對著皇帝的方向說道:“建安王拔得頭籌!”
場中又是一陣歡呼。
烏麟軒下意識的朝著陸孟的方向看,下巴微微揚起。
陸孟本來對這種場合真的沒有什麼激情,讓她選她寧願在被窩躺著,一群人射箭有什麼好看。
不過對上了烏大狗“求誇獎”的視線。
陸孟聞言也跟著笑了鼓了鼓掌,好樣的,第一個上吧皮卡丘。
皇帝站起來,從他身邊伺候的太監手裡,拿過了一把長弓。
陸孟以為皇帝是要露一手,結果皇帝說:“這是今年的彩頭。”
“天哪,是帝臨弓!”
陸夢順著聲音朝著下麵看了一眼,聲音的來源就在她不遠處,一個穿著打扮十分乾淨利落,幾乎沒有佩戴什麼首飾,卻穿了一身烈焰一樣紅裝的女孩。
看著延安帝手中的那把弓,眼中散發出熠熠光輝,明顯是非常喜歡。
“朕老了,這把弓放在朕的身邊,實在是暴殄天物,今年獲勝者,這把弓作為彩頭。”
場中又是一陣歡呼,跟特效音似的,連結束的聲音都差不多,看來專門練過?
等到場中再度寂靜下來,延安帝又說:“風曲國今年進貢了一匹好馬。”
“風曲作為我朝附屬國,素來以為我朝馴養戰馬聞名,今年風曲國的王子殷林栩,親自送上貢馬,嚴明我朝隻要有人能將此馬馴服,便不計回報為我國提供十萬匹悍勇戰馬。”
陸孟心想來了來了,這經典的橋段。
這風曲國還真是閒得屁股疼,好好的馬不賣要送人,通常來說這種挑釁的劇情,男主角一出麵直接就搞定了。
這就是給未來稱霸天下的男主角鋪路。
陸孟隱約記得,這個叫殷林栩的男配,確實為男主角的基建王朝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隻不過他跟男主角提的要求是想要女主角,最後被男主角帶兵滅國。
何其悲慘!
“諸位愛卿,”延安帝還在說:“馴服戰馬者,賞十萬金,或者朕還可以賞個恩賜,什麼要求隨意提。”
皇帝的話音一落,昨天晚上半夜三更的跑去找陸孟要飯的大黑馬,還有大黑馬的主人蜜一樣的“大法師”殷林栩,就牽著馬匹上場了。
陸孟還是第一次好好看這匹馬,確實是威風凜凜,一頭烏黑亮麗的棕毛,長得耷拉到脖子下麵,隨風而飄,很是有一種灑脫不羈的味道。
前額還編了兩個辮子,辮子上好像還有寶石點綴?眉心還有一簇紅毛。
尤其是那四個蹄子長的白毛真的是,仿佛踩在雪中。
殷林栩牽著大黑馬在場中停下,對著延安帝微微彎腰,說道:“陛下聖安。”
“此馬名為踏雪尋梅,乃是馬中之王,可驅使萬馬奔騰。”
殷林栩用怪異的音調說:“若能夠馴服它,讓其心甘情願認主,我風曲國除了十萬匹戰馬之外,願意再送一個承諾。”
殷林栩看了一眼延安帝說道:“也任君提出。”
場中幾位皇子,包括皇子後麵的那些陸陸續續進場的世家公子們,全都打了雞血一樣。
陸孟一聽也雞血了。
這套路她熟啊,這不就是烏大狗那個男主的囊中之物,最後替他爭霸天下無限量的提供馬匹。
要知道騎兵在這個世界上,堪稱戰無不勝。
而且皇帝許了十萬兩黃金。
這不就是謀朝篡位……不對,是爭霸天下的啟動資金嗎?
陸孟明白了,這一場秋獵完全是烏大狗的專場。她也替烏大狗激動,畢竟她嚴格來說是個烏大狗的事業粉。
而且十萬兩黃金,呲溜。
很快殷林栩牽著踏雪尋梅下去,場中的皇子們和世家公子們,開始分隊。
狩獵分為好幾種,太監在旁邊為場中的貴人們和女眷們解釋,陸孟左耳朵聽右耳朵冒,好像有單人的有分隊的什麼對戰的還有臥底的……
反正陸孟隻知道,上菜了。
有皇帝在果然是不一樣啊,這些菜可比平時她吃的那些東西看著好多了。
陸孟身邊也有兩個女子輕聲細語地來搭話,說的是昨夜女眷的帳篷燒起來的事。
陸孟都是冷著臉看過去,根本不知道她們是誰,她們也沒有自我介紹,但陸孟猜策應該是哪位皇子的妃子。
畢竟她現在是建安王妃,坐在她旁邊的,應該也是皇子妃級彆。
她心裡說了對不起了妹妹,不約。嘴上隻是非常簡短的嗯嗯啊啊,敷衍過去算完。
陸孟開始慢條斯理地吃東西,大部分人都在看著分隊,已經開始比上了射箭,交頭接耳地聊天,歡聲笑語不斷。
今天的天氣特彆好,這會兒的太陽已經升上來了,暖洋洋的曬在身上很舒服。
整個場中隻有陸孟緩慢而認真的在吃東西,她已經好幾頓沒吃好了,今天的東西好吃。
果然是跟著皇帝有肉吃。
而且烏麟軒的主場……陸孟心存僥幸地想著那些她囫圇半片記得的劇情,應該怎麼躲。
原劇情女主角是被馬給踩了,就是烏大狗馴馬的時候,好像遇到危險然後女主角不管不顧地衝上去……
陸孟歎息了一聲,原女主對烏大狗是真愛啊。
陸孟決定,在烏麟軒馴馬之時——她就找個理由離開現場,去和她的傭兵小團隊待在一起。
反正現在住在烏大狗的帳篷裡麵,她的傭兵小團隊是可以靠近的。
陸孟因此多了一份安心,而且本身烏大狗這一次來也帶了不少死士,月回肯定在裡麵,月回也是會保護她的。
陸孟心裡盤算得很好,坐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也沒有那些個不長眼睛的衝上來找麻煩。
陸孟閉著眼睛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吃著好吃的,除了不能癱軟在地上之外,倒是自得其樂。
台下已經開始比射箭了,不是馬上進入獵場去狩獵,而是從比射箭開始。
陸孟分不出這個隊還是那個隊,她吃一盤有點甜的花生米,把那些時不時傳出一聲歡呼的世家公子們,當成解悶兒的。
這些小公子們長得可都真好看。
一個一個都是花骨朵兒的年紀,陸孟又掃視了一眼自己的周邊,那些世家的姑娘們,很顯然比她看得起勁兒。
說不定在尋摸著自己以後要嫁的男子呢,春心萌動是最美麗的時候。
這一刻真是陽光和煦,秋風宜人,陸孟吃著吃著,吃撐了。
人一吃撐就容易困,再加上陽光一曬,陸孟筆直筆直的腰背就有點挺不直了。
沒過多久,陸孟就開始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頭一點頭。
辛雅一直跪著侍奉在陸孟的身側,時不時在她要睡著趴桌子上的時候,用手肘撞她一下。
陸孟真的非常感激她,雖然大多數的時候辛雅一心向著烏大狗,但這也很正常,畢竟烏大狗的人嘛。
陸孟現在也是一心向著烏大狗啊,都指望著他吃飯呢。
太監們傳報比賽結果的聲音時不時地就傳過來,這些名字陸孟一個耳熟的都沒有。
陸孟在這個世界上基本上是靠臉認人的,這其中就有一個規律,長得特彆好看的都是女配,長得特彆好看的都是男配。
就連長得好看的馬都是重要的配角,比如踏雪尋梅。
“陛下,岑溪世公子想嘗試馴馬。”
小太監的聲音帶著些喜氣,也未必是自己多開心,他額頭上滿場都跑出一腦袋的汗了,心裡指不定怎麼罵娘。
但這樣的日子裡頭,這種伺候人伺候的習慣了懂得揣測人心的宮人們,肯定知道主子們喜歡聽什麼音兒看什麼樣的臉兒。
陸孟再再再一次感歎,得虧她沒有穿成一個伺候人的。她連笑都不夠層次。
“準。”延安帝的聲音裹挾著一絲懶洋洋。
就連陸孟都能夠聽出來,這位姓岑的公子,恐怕不怎麼得聖心,至少是在延安帝的心中,沒能耐馴服這匹馬的。
不過這麼早就開始訓馬了?劇情裡是什麼時候開始訓的?
根本記不住。
陸孟想起了係統但很快又把它忘了,係統未必知道,一個靠捕捉台詞糊弄主係統的垃圾人工智障,她能指望它什麼呢!
但既然開始馴馬,估計到最後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的時候,是肯定會輪到烏麟軒的。
所以陸孟得想個辦法趕緊溜。
她左看看右看看,為什麼沒有人起身方便呢?所謂人有三急啊。
有人起身她順便就跟著走了。
陸孟伸手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悚然間明白,為什麼這些女子都不怎麼吃喝桌子上好吃的東西……她們是害怕上廁所吧?
陸孟側頭看了辛雅一眼,辛雅立刻附耳上前。
陸孟沒有想方便,但是除了這個理由離場,她總不能又昏過去吧?這也太沒說服力了,畢竟她麵前的盤子都被她吃空了,等會兒太醫上來了,很難說她體弱昏厥,隻能說她撐昏過去了。
陸孟想了想,問辛雅:“我現在如果去方便是不是不好?”
辛雅剛才撞她的時候,就是提醒著她少吃少喝,現在一個退場的人都沒有,起身也不是不行,但……端肅妃一直時不時地就看這邊,怕是苦於找不到發難的理由。
當然不至於因為方便就發難,可如果成心刁難的話,禮儀方麵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毛病。
而陸孟身上關於禮儀的小辮子多到能嚇死密集恐懼症,端肅妃一隻手能揪出五六根。
於是辛雅問陸孟:“王妃能否再忍一會兒?”
王妃坐的這個位置實在是太顯眼了。
“席間有幾個攜帶女兒來的大臣妻子,年歲不小了,坐了這麼長的時間,一會肯定有要起身的。”
辛雅說:“到時候王妃跟著一塊起來就行了。”
陸孟本來也不是內急,是心裡急,急著躲避劇情。
一會兒實在是沒有人起身的話,大不了她自己起來,讓端肅妃揪她的小辮子總比被馬踩要好。
至於坐在這麼高的地方為什麼會被馬踩,陸孟哪知道,但她信不著劇情,有一說一,她怕馬飛上來……
如果當時騎著馬的那個人正好是烏大狗,那就不是馴馬了,那就直接是刺殺,畢竟最上麵坐著的可是延安帝。
那下場就是: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所以陸孟還是決定要躲,但稍稍等一下也沒什麼,畢竟為了凸顯出男主角的厲害,男主角前麵肯定有一大堆的炮灰,就是訓不成功的那些,先出來丟人現眼。
得到了延安帝的準許之後,殷林栩將踏雪尋梅牽進了場地的旁邊,一處專門為了馴馬圈出的圍欄中。
陸孟漫不經心地看向了要訓馬的那個公子,然後愣了一下。
翩翩公子溫如玉。
她腦子裡麵隻能想到這句話。
這公子看上去就是個文弱書生,而且不知道哪兒讓陸孟覺得有點眼熟?
他為什麼要訓馬?長得這麼好看不會是個男配吧?
陸孟正胡思亂想,突然間前麵果然有一位夫人她忍不住了!
這位夫人坐的地方就離陸孟不遠,陸孟立刻在桌子下麵捅辛雅,辛雅當然也看到了。
而且辛雅看到了那位起身的夫人之後,還微微的頓了一下。順勢扶著陸孟起身。
陸孟跟著辛雅從旁邊離開,端肅妃的視線輕飄飄地在陸孟的臉上轉了一圈,到底沒有急迫地伸手揪她的小辮子。
陸孟心說你今天最好給我穩住了,你今天不揪我的小辮子,過了今天,你都看不見我了哈哈哈!
她有點開心地被辛雅扶著下了高台,烏麟軒昨天晚上說了,就隻有今天一天需要全部的女眷們一定到場,其他的時間都是自願的。
下了高台之後,辛雅扶著陸孟跟在那位夫人的身後。
那位夫人身邊也有一個人扶著,但看穿著的話扶著她的並不是婢女,而是這位夫人帶來的世家小姐。
她們走得不快,陸孟和辛雅很快就要追上了,但陸孟並沒有追,她又不認識她不想上前去搭話。
就是借機一起退場而已。
不過辛雅沒一會兒又湊到陸孟的耳邊說了一句:“前麵那位是岑夫人。”
陸孟嗯了一聲。
然後又“嗯?”了一聲。
小聲問辛雅:“哪個岑?和那位公子一個嗎?”
陸孟問的是不是他們是一家。
辛雅點了點頭,看著陸孟問:“王妃要上前打個招呼嗎?”
岑家乃是建安王妃外祖家。
因為長孫鹿夢的母親死後,岑家和戶部侍郎那個老白臉斷了來往,這些年和這兩個外孫女也沒有私下的交流。
陸孟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著去和外祖家有什麼來往。
她連自己的親娘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哪敢上門跟人家攀親戚?
隻知道原身的母親是一個雖然思想超前,但是眼神不太好,所托非人的苦命女人。
至於叫什麼,上次從長孫纖雲的口中沒能套出來。
因此陸孟搖頭,不搭話。她早把自己還有一門外祖親戚姓岑給忘了。
辛雅點了點頭,兩個人緩慢地跟在那位老夫人和岑家女兒的後麵走。
這時候岑溪世也已經進入了馬場,所謂馴馬,首先要有力量,能夠牽製得住,其次要有技巧,能夠在馬發狂的時候不從它的背上掉下來。
最終就是讓馬對你臣服,讓它心甘情願地被你騎。
這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簡直像一個文弱書生的岑溪世,是當今岑家二公子。
岑家掌管刑部多年,這二公子也是在刑部當中任職的,最擅長的是刑訊逼供,還有製造刑.具。
彆看他溫溫柔柔,那雙手最擅長的就是泡在鮮血裡頭,從那些重刑犯的口中撬出真東西。
尤其喜歡拔人牙齒。
他身上的功夫也是很不錯的,並不是大開大合的強橫招式,而是擅長以柔克剛,比較擅長用的武器也是軟鞭。
圍觀的這些公子們當然也了解岑溪世的路子,看到他輕輕鬆鬆靠近了踏雪尋梅,並且將繩索甩到了它的脖子上,腰身以一個擰麻花勁兒一樣的弧度,柔韌而纖巧的在半空中一轉,就坐到了馬背上。
頓時場中發出了一陣的歡呼聲。
陸孟和辛雅跟在那位老夫人和小姐的身後,聽到了這陣歡呼之聲,側頭看過去,遍界那位翩翩如玉的公子哥,長袍翩飛,已經騎著踏雪尋梅跑了起來。
還有兩下子。
但這兩下子還沒穩呢,踏雪尋梅就瘋了。
眼見著陸孟和那位老夫人要轉彎了,前麵有專門為女眷準備的休息區,能休息也能方便。
結果就隻見踏雪尋梅,繞著場中跑了一圈之後,不斷地撂撅子,沒能把身上的人甩下去,竟是向後跑了一段之後開始朝著圍欄的邊上猛衝而來——
這圍欄是按照踏雪尋梅的身量專門搭建的,得有將近一米八高,中間釘的都是細欄板,方便圍觀的人看。
陸孟隻聽到一陣馬匹瘋狂的嘶鳴聲,接著便是一陣人的驚呼。
她側過頭一看,不遠處踏雪尋梅簡直像小學課文裡馬踏飛燕的那匹馬似的。
完全將自己的四蹄甩到一種難以思議的高度和寬度,生生從那陸孟爬都得爬半天的圍欄當中飛了出來!
驚叫聲連連,陸孟也倒抽了一口涼氣,那馬上的如玉公子,猝不及防被這瘋狂的一躍,直接甩下了馬背。
雖然沒有跌落在地上,雙腿還絞著馬頭,抓著繩索,用一種搖搖欲墜的狀態掛在瘋跑的馬身上,可很顯然他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會遭受踩踏。
陸孟已經反應極快的開始撒腿就跑了。
但這還不是最刺激的。
最刺激的是,這馬落地之後,在原地頓了一下,然後調轉方向,朝著陸孟的方向狂追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