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麟軒不知道自己的王妃會提出怎樣的要求,但是他心中有一個界限,在那個界限之內,她想怎麼樣都行。
他可以做出一些補償,更縱容她,給她買她想要的任何東西,像她希望的那樣保護她的安全。
而且他就算是真的娶了銀月郡主,也隻是為了百裡王的勢力,他不可能跟銀月郡主多麼恩愛。
烏麟軒是個皇子,天生就是鳳子龍孫,他的眼睛生來就是長在頭頂上的,他的腳天生就是踩在彆人的肩膀上的。
他能為了一個女人感覺到愧疚,甚至生出了想要補償的心理,這已經是極其難得的。
這要得益於他還年紀很小,得益於他的定力還不足以讓他對和她水乳.交融的女人太過絕情。
但烏麟軒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這樣就太過火了。
這世上沒人敢這麼對他!
他的男性尊嚴,他刻在骨子裡頭的驕矜,不允許他被一個女人束縛住雙手。
這幾乎和踩在他的自尊上沒有什麼區彆,這個女人是瘋了嗎?!
烏麟軒整個人氣得直哆嗦。
屋子裡最後一盞燈熄了有一會兒,他的視線已經能夠適應一些光線,看到了自己手上捆著的正是他的發帶。
烏麟軒扯了一下沒扯開,陸孟在自己的世界開奶茶店之前也嘗試開過網店,賣一種小糕點,會在網上發很多的快遞,也專門學過包裝,後來因為感興趣,她學會係特彆多奇怪的繩結,像這種死扣不是發帶斷了是根本掙不開的。
陸孟就跪坐在烏麟軒的不遠處,雙手還抓著他的手,在黑暗之中有些緊張地看著烏麟軒。
烏麟軒一把甩開了陸孟,怒火衝天道:“本王真是太縱著你了,竟讓你如此放肆,你將本王當成了什麼人?!”
這種將一個人捆綁起來的行為,是那些紈絝子弟在青樓妓.館裡麵,最上不去台麵的玩法。
一般有這種特殊癖.好的客人,就連樓裡麵的姑娘不是走投無路都不會接的。
這是最輕賤的一種方式,畢竟這個世界裡麵連家養的奴隸都不會帶著手銬和腳鐐。
隻有那些戰服,那些被畜.牲一樣拴在一起等著人挑選的奴隸,那些為了一點錢徹底出賣自己尊嚴的妓.子,才會這樣任由彆人將他們捆起來。
這對烏麟軒來說,是難以想象也無法容忍的事。
他的成長,他接觸到的一切,未必沒有陰暗和臟汙,但他絕對不會將自己置身於這種境地,他是寧可死也不肯受這種侮辱的。
而且他的骨子當中,說到底接觸的都是君子做派,他在床笫之間,絕對沒有任何無法啟齒的愛好,自然也理解不了這種情.趣。
烏麟軒覺得,他的王妃是故意在羞辱他,因為銀月郡主的事情懷恨在心!
烏麟軒轉身要下床,他整個人像一壺即將燒開的水,再在這床上待上一刻,他都會怒火沸騰。
陸孟不可能讓他就這麼走了,見他反應這麼大,其實並不意外。
烏麟軒的驕傲,這些早古文男主角的驕傲那是刻在石碑裡麵風化不掉的,陸孟讀了那麼多看了那麼多電視劇,早已經深刻地意識到了。
但那又怎麼樣呢?
陸孟也毫不客氣地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摁回床上。
她就是要捆他。
想了很久了,他的一雙手,經脈突起,修長有力,太適合捆住了!
給溫順的小貓係上繩子沒任何的感覺,但是給一匹猛虎,一頭惡狼係上鎖鏈,看他暴怒,看他掙紮,最終臣服,誰會不興奮?
陸孟才不關心什麼女配男配,不關心什麼爭權奪位逐鹿天下。
不關心男主角烏大狗最後都娶了誰,和誰生了幾個孩子。
她就隻關心今天晚上能不能開心。
今朝有酒今朝醉,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了。
陸孟今天回憶劇情的時候,才想起,才意識到烏大狗也就隻有眼前可愛。
他是玩弄權術殺人不眨眼的帝王預備役,劇情裡麵他中了情蠱,卻根本就沒有像銀月郡主想的那樣,離不開銀月郡主的身體。
烏麟軒想了一種非常恐怖的辦法,他身體當中的子蠱,需要貼近母蠱,或者說感知到種了母蠱的人身上的氣息才能安定下來。
他一時半會沒有辦法除去情蠱,就將銀月郡主身上的血放乾,將這些血儲存起來,令人製成藥丸,直接在蠱毒發作的時候服用。
然後將銀月郡主扔下了蛇窩,讓她受萬蛇噬咬而死,最後再撿回她的骨頭,打包送給了百裡王。
不可謂不狠毒。
當時因為是讀者的視角,陸孟看這一段的時候對於這個狠毒的女配的下場,隻覺得心中爽快。
可身臨其境現在想一想,烏麟軒是什麼好說話的人?
慶幸的是他現在還沒有進化成那個變.態的樣子。
等他娶了其他女人,陸孟絕對離他遠遠的。
他的愧疚之心,等到他再長大一些就絕不會有了。
因此陸孟說:“我捆你怎麼了?你的小情人都騎到我的頭上撒尿了,我不能捆一捆你嗎?!”
“烏麟軒,你問問你自己,你心中是怎麼想的?你想讓我怎麼樣,你又想怎麼樣?”
“你對得起我嗎?”陸孟質問。
陸孟在黑暗之中按住了他的肩膀,翻身騎跨在他的腰上,抓住了他試圖掙紮的雙手。
哪怕是看不清楚,陸孟也能夠感覺到他手上的筋脈暴凸,憤怒的渾身都在顫栗。
陸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順便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
幸虧把蠟燭給吹熄了,否則烏麟軒在她露出意圖的那一刻就會把她推開。
烏麟軒呼吸急得要著火了一樣,羞辱感將他淹沒。
他此刻像一匹不甘被馴服的戰馬,他的心臟在瘋狂地撂撅子,翻滾,撕咬。
妄圖掙脫,掙脫的不是他手上這根細細的發帶,而是他對一個女人的縱容。
陸孟抓著他的手,和他麵對麵。
鼻尖湊近烏麟軒,輕輕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說道:“你可以掙開,我也可以今晚就回女眷那邊。從此以後,做一個安分守己的,你後宅的女人,你讓我給你可愛的小妹妹讓位也沒有關係,我絕不再打擾你。”
這就是在明目張膽的威脅。
陸孟穿越過來之後賭了很多次,唯獨這一次沒有賭,她根本就不在乎他跟烏大狗之間的感情。
在陸孟看來他們之間沒有感情。
最一開始穿越的時候陸孟會害怕他,因為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係在他的身上。
但現在陸孟根本不怕了。
她身邊有侍衛,南疆有姐姐姐夫,手裡拿著風曲國的信物,還有皇帝親口承諾的免死金牌,岑家也會護著她。
做不做建安王妃她從來都不在乎,烏麟軒敢輕易動她?
他不敢。
因為他還想要天上的那個位置。
陸孟手裡抓著的這些,不足以和烏麟軒勢均力敵,卻是足夠讓他顧忌的。
所以陸孟不怕烏大狗暴怒,如果他真的不願意,並且因此要遠離她,那就正中陸孟下懷。
她就可以從此安心躺在後院,那些個狗屁的女配和男配,總不能爬建安王府的牆去找她吧?
陸孟算盤打得劈啪亂響,陸孟和烏麟軒呼吸交纏。
感覺到他的怒火,他的屈辱,他的狂躁,陸孟興奮得頭皮發麻。
她從前交往過那麼多男朋友,都是在現代世界,陸孟還真沒有發現過自己有這方麵的愛好。
這也要全怪烏麟軒太純了,不是說他不諳世事,他的心眼兒多到陸孟覺得他肚子裡就沒彆的東西。
可他在兩.性關係上麵是一片空白,是陸孟撿了一個漏,親手塑造出來的。
這就像抓在手裡的橡皮泥,解壓球,你總是控製不住想使勁兒的去捏去蹂.躪,想知道他的極限在哪。
兩個人無聲地對峙,誰也不肯讓。
從陸孟說了那一堆要跟他斷情絕義的話,烏麟軒一句話都沒再說,他就隻是不斷的劇烈呼吸。
像一條渴水的魚,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猛獸,隨時都能夠衝破牢籠,越回大海。
他不該被這“脆弱不堪”的牢籠囚禁,更不該被這一方無水的海岸逼到窒息。
可他就是沒有動。
兩個人不知道這樣無聲的對峙了多久,陸孟感覺到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嘗試著去親吻他。
烏麟軒之前怒火滔天,但此刻他嘴唇冰涼。
他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離開,他害怕了,他怕到渾身冰涼。
不過他很快又熱起來,陸孟踩到了他的底線,或者說是踩在了他的底線上,翩翩起舞。
這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黑暗像一雙大手,捂住了羞恥,卻壓不下某些已經在肆意沸騰的東西。
他們之間的交鋒沉默而瘋狂,視線被黑暗遮蔽之後,其他的感官,和滋生在黑暗之中的放肆占據了一切,他們仿佛暫時拋棄了所有。
尊嚴、猜忌、憤怒、不安、恐懼、涼薄,都在黑暗之中離他們遠去。
他們在這種什麼都看不見的狀況下,反倒陰差陽錯地觸碰到彼此最不為人知,一生都不可能暴露在人前的一麵。
他們摸到了彼此的逆鱗,彼此的命門,從輕輕的觸碰,到重重撕咬。
結束的時候,陸孟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整個人都眩暈不已。
她向後仰躺,脖頸拉出了天鵝一般的弧度,後腦枕著的,是烏麟軒始終沒有放開的手。
陸孟閉著眼睛,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滴落了什麼灼熱的東西。
陸孟抬手用手摸了一下,是一滴濕漉的水跡。
陸孟渾身一震,試圖抬手去摸身上人的臉,但很快她後腦枕著的,一直纏在一起的雙手,“呲啦”一聲,什麼東西被生生扯斷。
這兩根細細的發帶,根本束縛不住一個會武的人,像兩根麵條一樣輕易的被扯斷。
烏麟軒直接起身下地,飛速穿上外袍,一句話也不說,裹上了披風之後就從營帳當中離開了。
陸孟抬手去摸他臉的手懸浮在半空,什麼也沒碰到,片刻之後垂落在床上。
她扯過被子裹緊,好一會兒呼吸才平穩下來。
刺激!
真帶勁兒啊……
罪孽啊。
烏大狗好像哭了。
陸孟腳趾在被子裡頭蜷縮在一起,特彆遺憾自己竟然沒看到。
這也太不經欺負了,這就是未來成長之後的鬼.畜男主角嗎?
呲溜。
是的,陸孟因為小辣椒的出現,對劇情的回憶增多,有了一點實感,她意識到烏大狗以後會長成一個鬼.畜暴君。
陸孟在心裡告誡自己,就這一次這種事情以後不能再乾了。
所有暴君的成長,國際慣例都是因為在年幼的時候有一個大變態虐.待他,陸孟不能當那個變態。
而且她手裡這點籌碼,現在或許能逼一逼羽翼未豐的男主角,利用他的愧疚之心來這麼一場。
後麵是肯定不行,可以讓他憤怒,羞恥,但不能讓他憎恨。
陸孟懶得起身洗漱,現在餘韻悠長不想叫婢女進來。
隨便用乾淨的帕子擦了擦,又吃了一個避孕小藥丸就睡覺了。
唉,過了今天以後怕是不用吃小藥丸了。
陸孟沒多久就睡著了,十分的沒心沒肺。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沐浴之後又吃辛雅專門給她做的飯。
而烏麟軒從半夜跑了之後,就一直沒回來,連洗漱都沒回來。
陸孟就隨便問了一句,辛雅也不知道建安王去哪兒了。
然後比陸孟想象的還要嚴重,她把烏麟軒給逼哭了之後,烏麟軒一連三天都沒回來。
每天陸孟都會問一句,辛雅都會告訴陸孟建安王還是在比賽的。
那這就是離家出走了。
可真出息。
自己的帳篷都不回了不知道去哪兒了,嘖。
狩獵比賽緊鑼密鼓地進行著,陸孟並沒有去,因此不知道這些世家子和皇子們之間的競爭有多麼激烈。
陸孟這幾天除了吃吃睡睡就是喂馬,偶爾騎一騎馬,讓獵場給她弄了一套馬鞍,陸孟已經能夠踩著腳蹬上馬了。
女配可能被刺激狠了,沒有再找過來,陸孟樂得清靜,烏大狗一連好幾天不回營帳,陸孟心裡也不慌。
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呢。
辛雅最開始還替陸孟著急,想要勸她去獵場,在王爺比賽獲勝高興的時候,哄一哄兩個人就和好了。
可是慢慢的她也不急了。
因為辛雅發現現在這個狀況有點不太對,正常來說,但凡是夫妻之間鬨矛盾,都是女子受委屈,跑回娘家去。
那還得是有靠山的才能跑回去,若不然就是女子被驅趕了,或者被禁足了,被下人苛待了,要低聲下氣地把夫君哄好才能過正常生活。
可是辛雅現在知道王妃和王爺鬨矛盾了,跑的那個人卻是建安王。
王妃的日子照樣悠哉悠哉,那個銀月郡主也沒有再來找過麻煩。
那天晚上營帳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辛雅完全不知道,可是看現在這種情況的話……怕是根本就不用她操心。
再者說王妃自己說了,她誌不在天上。
辛雅陪著後宮那些娘娘們鬥了那麼多年,現在竟然覺得誌不在天也挺好的,如果隻是自保的話,那麼王妃現在擁有的這些足夠了。
於是主仆都開始散漫起來,最開始還有人跑去獵場問一問烏麟軒的事情。
等到烏麟軒消失第五天,九月二十二,下了一場秋雨。
氣溫一下就冷下來了。
狩獵比賽進入了最後的階段,這天氣山中泥濘,不適合再繼續狩獵,因此狩獵比賽短暫停止。
而烏麟軒帳篷這邊他帶來的奴仆,加上他王妃的那些奴仆,沒有一個出現在獵場。
沒有人接他,沒有人詢問他,他這些天都是在山裡過的,身邊帶著幾個貼身護衛,慕天席地夜宿火堆。
烏麟軒並不覺得苦,他不是一個不能吃苦的人,他想要這天下最尊貴的位置最好的東西,他已經準備好了付出各種各樣的代價。
可是這些代價並不包括……被捆上。
烏麟軒那天晚上雖然做了,但他還是根本無法接受,尤其天色一亮,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無所遁形的老鼠。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簡直碾碎了他所有的自尊,那是連看過劇情的陸孟都無法理解的,屬於一個天生帝王的自尊。
因此烏麟軒一直都在逃避,他像個喪家之犬一樣流連在山裡頭,最開始兩夜徹夜未眠。
後來瘋了一樣地狩獵,用他手中的弓箭,去撕裂獵物的身體,去貫穿獵物脆弱的脖子,掠奪獵物的生命,這樣才能讓他短暫的平靜下來,讓他找回自己的那份蔑視一切的信心。
而不是作為一個獵物,被捆縛著,逼迫著……
烏麟軒閉了閉眼,騎著馬從山中出來。
他的馬背上全是成串的獵物,血水隨著馬匹的步伐滴滴嗒嗒地落了一地,連馬的下半身都被染紅了。
幾夜沒睡好他的眼中赤紅一片,因為淋了一些雨,他的長發成縷地貼在臉上,卻並不狼狽。俊美無儔的眉目之上掛著稀疏的水點,蒼白而冰冷,整個人透出一種長刀出鞘般的冰冷和鋒銳。
他不想去回想那件事。
可是現在比較現實的一件事,比秋雨還要冰冷的擺在他的麵前。
他得回營帳去換衣服,這些天雖然在山裡洗了泉水澡,但他的衣服沒得換。
現在泥水加上雨水,貼在身上難受死了,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