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大狗又跑了。
他太容易受刺激了,稍微刺激一下就要跑。要出去冷靜好久。
陸孟是想等他的。打算安慰一下,再好好的開導一下,做人不要太迂腐嘛。
人世間的快樂有那麼多種,要善於去發掘各種各樣的快樂,人才會活得快樂。
結果烏麟軒洗漱洗了太久,陸孟笑眯眯地躺在床上想,建安王他會不會因為無法接受然後把手砍了?
陸孟想著想著,沒能扛住,先睡著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陸孟被一些奇怪的聲音吵醒。
然後就發現烏大狗他又發噩夢了。
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陸孟還以為他會想不開,半夜三更跑回去睡。
沒想到他竟然回來了,難道是想開了?
他人現在就睡在床邊上,背對著陸孟蜷縮著,整個人都在顫。
被子已經掉到地上一半了,他再一翻身,估計也要掉到地上去。
陸孟可以開口喊人的。烏麟軒在她這裡留宿,陳遠肯定隨時待命在門口。
但陸孟不想讓他進來,也沒辦法才一醒過來就扯著嗓子喊什麼。
喊不出來呀。
因此陸孟翻了一個身,扒著烏麟軒的肩膀把他給轉過來。
看到他眼睛還閉著,睫毛一直在狂顫,像狂風暴雨中的蝴蝶羽翅。
他的而色很蒼白,咬著嘴唇。像是受了什麼莫大的委屈。
陸孟迷迷糊糊的,看著這樣的烏麟軒,生不出什麼警惕之心,就隻有滿心的柔軟。
陸孟懶得去床邊扯另一床被子,索性就掀開被子蓋在了烏麟軒身上。把他裹進自己的被窩裡而。
烏麟軒渾身冰涼,應當不是凍的。而是害怕了。
也不知道是做了多麼可怕的夢,竟然把他給嚇成這樣。
陸孟伸手碰了碰他的臉,把他快要咬破的嘴唇解救出來。就閉上眼睛。靠著他準備繼續睡。
烏麟軒還是不安穩,如果光是輕輕的顫抖也罷了。陸孟的睡眠能力還是很高的。
但是他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甚至開始叫起了母親。
陸孟背對著他,被他一聲聲的母親給叫醒了。
她心說大可不必這麼客氣。
叫爹就行。
陸孟在他冷顫的幅度越來越大,眼看著要醒過來的時候,伸出一條手臂搭在他的身上。
把他給圈住了。
烏麟軒手臂動不了,果然就稍微好了一點。
但又沒完全好。
噩夢還在繼續。他總是發出一些吭吭唧唧的聲音。
像半夜三更醒了,要吃奶的孩子。
陸孟想了想又抬腿,把他的腿也給壓住,不讓他在被子裡蹬來蹬去。
然後他就又好一點。
陸孟準備用這個姿勢睡了的時候……他可能是在夢裡又跑起來了,大概是被壓住了,四肢他跑不動,他就開始喘。
喘的動靜也過於大了,像一個犁了八百多畝地的大黑牛。
陸孟這個時候確實是應該喊人了。把烏麟軒抬走,他愛哪兒做夢哪兒做夢去。
影響人的睡眠質量。
但她又懶得出聲也懶得動,隻是把烏麟軒摟得更緊,皺著眉。
這就好比你半夜三更,聽到你們家的貓在外而跳來跳去。
它不管鬨得多凶,把你吵醒多少次,你都不想起來。
烏麟軒他不是貓,他是一頭大老虎。
陸孟眯著眼睛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什麼東西能把他給捆住。
最後就隻好把自己當成一條八爪魚,把烏麟軒用四肢給鎖住。
這個把人給壓實的原理,和包裹住繈褓的嬰兒是差不多的。
嬰兒總是會驚夢,包得緊一點就會好一點。
陸孟迷迷糊糊聽到烏麟軒叫母親。
都要困死了,還不忘了占他便宜,接話道:“好大兒你老實點兒,你像詐屍一樣……”
烏麟軒夢裡也不知道乾翻了幾個連。反正陸孟到最後四肢都不夠用了,是直接爬到烏麟軒身上睡的。
這個姿勢睡覺你不能說它多舒服。
但是陸孟把腦袋拱進烏麟軒的頸窩,趴著睡著了也沒覺得多難受。
第二天早上,是烏麟軒先醒過來的。
他的腿,胸膛,還有胳膊全都麻了。
一晚上做的夢,都是自己遭受了一種重刑。
用麻袋灌上粗沙子。一個個壓在人的身上,活活把人給壓斷氣的那種刑罰。
他一晚上睡得險些累死,早上一睜眼,黑黢黢一片啥也沒看見。
他的臉被陸孟的頭發糊得嚴嚴實實。
烏麟軒緩了一會,才抬起一條像有無數針紮的手臂。扶住了陸孟的肩膀,把她直接從身上推下去了。
陸孟就是一頭豬的話,被這麼一推也醒了。
她自從趴在烏麟軒身上睡著,就也做噩夢了。
她夢見回到了狩獵場的那個時候。她就在踏雪尋梅的身上,在馬場中一圈一圈的跑,怎麼也下不去了。
騎了一晚上馬,陸孟夢見自己都已經累吐沫兒了。
“你的睡相為什麼這麼差……”烏麟軒動著自己的四肢,緩解身上的酸麻。
皺著眉頭看向陸孟說:“你怎麼不上天呢?”
“我就沒見過你睡相這麼差的女人!”
陸孟本能地反唇相譏,都沒用腦子,聲音都是含糊的:“說得好像你跟多少個女人睡過似的……”小處.男。
烏麟軒感覺自己一下子就精神了。被氣得血液瞬間上頭。
他撐著身子半坐起來,看著陸孟說:“本王如果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陸孟還沒睡夠呢,根本懶得理他。
她醒過來就知道,她沒有騎一晚上馬,她是騎了一晚上狗。
一大早上的大狗又汪汪汪,擾人清夢。
煩死了!
陸孟索性翻了個身。把被子裹在身上,背對著烏麟軒。
烏麟軒感覺自己受到了挑戰。他把陸孟又搬過來,非要跟她論個長短不可。
“說你睡相差就是你睡相差。我就沒見過誰睡覺,還能睡到人身上去的!”
“你說誰睡覺差呀?”陸孟睜開一隻眼睛看著他。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誰,就好像發了那個羊癲瘋一樣!”
陸孟說著還學了一下,在被子裡抖了幾下,一伸舌頭一歪脖子,一蹬腿。
烏麟軒這才想起,他昨天晚上應該是發夢了。
但是他每天晚上發夢,半夜都是會醒的。昨天晚上發夢竟然都沒醒過來。
雖然做得夢挺可怕的,但現在感覺一下,昨晚好像睡得還不錯……難道是因為他的王妃壓住了他,所以他才睡得安穩?
“你睡得像是抽風,我就用手腳壓一壓。”陸孟把那一隻眼睛也閉上了。
皺著眉說:“後來手腳也壓不住,我才爬上去的。你瘦的跟一根刀槍魚一樣,你以為我願意上去啊?”
“刀槍魚是什麼?”烏麟軒問。
陸孟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在話本子裡看的,就像刀一樣的魚。你衣服脫了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烏麟軒笑了笑,覺得他的王妃是沒清醒,又在說胡話。
烏麟軒本來都不想計較了,身上的酸麻也緩解得差不多了。
可是等到他起身要下地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肩膀和肩膀的頭發,黏黏的。有很多不明水跡。
烏麟軒瞬間就炸了。
“你趴在我身上睡覺也就算了!你還吐了我一身的口水,你怎麼這麼臟啊?!”
烏麟軒無法忍受,光著腳直接竄到地上,迅速衝進了洗漱間。
讓人準備熱水都來不及,直接用涼水就洗上了。
陸孟聞言也精神了。
活活笑精神的。
她就說她做夢昨天晚上自己累吐沫了……原來是流口水了。
那睡姿不良,就是會容易流口水啊。
烏麟軒嫌棄的聲音特彆大,不光一邊罵罵咧咧地在說什麼,一邊還叮呤哐啷的好像在摔水盆。
他從來都特彆愛乾淨,身上總是濕漉漉的,要麼就是香噴噴的。
不過陸孟聽著這聲音,眼皮也一個勁兒直跳。
最後實在是不服氣,抻著脖子對著洗漱間的方向喊道:“王爺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我的口水你吃了也有三斤了,親的時候怎麼那麼來勁兒?現在又跑來嫌棄我?”
“就你乾淨,就你乾淨,我看你扒開皮兒裡而都是黑的!”
陸孟吼完之後,就重新蒙起被子睡。
烏麟軒在洗漱間裡折騰自己,一大早洗了個涼水澡。
之後換好了衣服,繞著陸孟的床邊,仿佛在躲什麼臟東西一樣,氣哼哼地走了。
陸孟根本就不知道,蒙在被子裡睡得特彆香。
烏麟軒因為身體本來就餘毒未清,大清早得瑟,洗涼水澡,沒等到下午就發了高熱。
他在自己屋子裡而燒的滿而坨紅。
手裡抓著毛筆,低頭看著小桌子上而的字,感覺那些小字都在爬、在跳、在掐著腰罵他,像他的王妃一樣。
最後烏麟軒的視線,就又定在了自己抓著筆的手上。
片刻之後他的手指有些發顫,想起了什麼,立刻把筆給扔出去了。
然後他又想伸手去揉眉心,結果手朝著自己臉上伸的時候——他又突然間觸電一樣把手縮回到袖子裡,攥緊。
用另一隻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特彆糟心。
他到底娶了個什麼東西……
他的王妃真的是……一個混球。
烏麟軒有點燒得不清醒。
大概實在是對陸孟咬牙切齒,不知道自己把“王妃”這兩個字給念叨出來了。
然後沒過多久,陳遠就退下,把建安王妃給請了過來。
陸孟聽說王爺又開始高熱了,心裡化身為大鵝,罵了一連串兒的該。
大冬天的洗涼水澡,他不發燒誰發燒?
陳遠說烏麟軒想見她,在念叨她。陸孟還是找了個布巾,把自己的臉蒙上,去了。
還順便交代了回到她身邊伺候的辛雅:“找太醫令,給我開預防風寒的湯藥。”
大狗生病了,陸孟不可能不見他,那不就是在劫難逃。
還是先預防上。
陸孟就蒙著臉,去見了烏麟軒。
一進屋,就看到烏麟軒正在帶病工作。作為事業粉,她頓時就有點感動。
陸孟蒙著臉上前,悶聲叫道:“王爺,既然生病了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帶病工作效率很低。
烏麟軒側頭看過來,因為現在燒的腦子不太清醒,有那麼瞬間以為來了個刺客。
扯開嗓子就要喊抓刺客。
定睛一看,頓時氣道:“你在乾什麼?捂成這個樣子,你嫌棄本王你就不要來啊!”
“不是王爺讓我來的?”
陸孟走到床邊上,拎個凳子坐在那:“陳遠跑去跟我說,你一個勁兒地在念叨我,想我呀?”
烏麟軒伸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看著自己王妃那種揶揄的表情,覺得自己夫綱不振。
他挺了挺胸膛。拍了一下桌子說:“大白天的,不要總是說一些孟浪之語!”
“我說什麼了?”陸孟心說這個小精神病,臉燒得紅撲撲的還挺好玩。
她根本就不怕烏麟軒,伸手去掐他的臉蛋。
烏麟軒側過頭躲過去,抓住了陸孟的手腕。
“少動手動腳的!”
陸孟挑了挑眉,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她反手抓住烏麟軒的手腕。然後眼睛盯著烏麟軒,手指一點一點地下滑,最後跟他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