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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成子談完事情,顧玉汝離開了這處廂房。
此地看似清幽,實則就處在那座交易所之後,乃交易所內辦公之用,而這裡則是成子平時辦公地方,又更要僻靜些。
這裡一個後門,可以通過外麵,每次顧玉汝來交易所,是打從這裡出入。
後門處,早已馬車等候。
顧玉汝被丫鬟擁簇著,上了馬車。
在臨近上車那一瞬,她往左側方看了一眼,眉心下意識蹙起,很快人就沒入馬車。
……
“六爺!六爺!”
許六來過神來,看到就是牛叔欲言又止臉。
“怎麼了?”
“六爺,你意帶著奴等繞到這裡,又等了這麼久,不會……不會……”
許六一挑眉:“不會什麼?”
牛叔能當麵說許六是打著想看看這個婦人主意?他作許家奴仆,不敢這麼說,不能這麼說,畢竟一旁還其他隨從,說出來讓許六沒了麵子,恐怕就不是惱了這麼簡單。
他隻能含蓄道:“六爺,此女已是夫之婦,再說這纂風鎮和咱家可是對頭,您可千萬糊塗啊。”
即使含蓄,這話些僭越了。
然許六些惱了,先是怒目而視,很快不知他想到什麼,表情一變,道:“牛叔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許六百花叢過,片葉不沾身,何等傾國傾城大美人沒見過,會對個夫之婦什麼想法?我隻是……”
“我隻是想著能不能借做生意頭,這纂風鎮沉重一擊!”他以扇擊掌說道。
牛叔報以懷疑目光。
許六又道:“你看剛才我不過拿江南織造餌,他們然就心動了,你說他們做海上生意,哪個不垂涎織造局出來絲綢?我以此餌,不怕他們不上鉤。”
“那上鉤了以後?”
“上鉤了以後?”顯然這個問題許六還沒細想,他些惱怒道:“等上鉤了以後,或是我假借名義魚目混珠,或是借機吞了他們銀兩,這才剛走了第一步,不知後麵如何,你怎麼這麼多問題!”
牛叔訥訥不言,可之後幾人離開了這裡,他卻總一副若所思模樣。
到客棧,許六叫來兩個隨從關著房門不知要吩咐他們去做什麼,此時牛叔卻全然沒心思去管這個。
他在房思索片刻,叫來一個大漢。
“你把這消息傳家主,六爺雖是喜歡胡亂來,但這法子說不定能對家主用。”
“是。”
等大漢走後,牛叔不知想到什麼又皺起眉。
顯然此時他已後悔讓許六來這纂風鎮,當初就應該拚命阻撓,而不是聽之任之,不過現在說什麼晚了,隻望這位爺可千萬鬨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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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薄春山並不知道,顧玉汝甚至打算他‘扣留’人質了。
他正和海煞幫、座鯨幫,以及六橫島一些其他海盜勢力聚首會談。這次見麵算是積蓄已久下結,那些比三大幫弱些海盜勢力早已蠢蠢欲動,可三大幫不動,以他們能力卻是不敢動。
若說這些人什麼共同點,那就是他們著海盜身份。當然是因這個,才會今日這一幕。
“榮祥號霸道已久,我們海盜本就是靠海吃飯靠自己吃飯,可他們倒好,集合多個海商勢力,威脅我等不得隨意劫榮祥號貨船,如今散雜海商越來越少,那些小海商出海皆找人保駕護航,再這麼下去以後我們隻能喝北風!”
“可不是如此,最近哪生意,明明現在應該是我們‘旺季’,偏偏這個不能動,那個不能搶,再這麼下去直接就地解散算了。”
“沒人不讓你搶,隻要你敢。”說話人連連冷笑,可能與這人是對頭。
被他拿話激人不傻,冷笑道:“惡鬼,你倒不用激我,我們巨鯊幫活不下去,你們惡鬼幫好不到哪兒去,你要是真甘心就死,今天不會來這,少拿話來激將子。”
人勸道:“行了行了,你二人吵了,這幾年大家境況越來越差,彼此心知肚明,是一日比一日艱難。我們這些做海盜同源而出,不過是靠海吃海混口飯吃罷了,如今既然請動了三幫大佬出麵主持,肯定是辦法。”
這人話說得極光堂,其意思十分明確,他們這些小鬼在這裡吵沒用,真正能做下決定還是裡麵那三位。
一時間,這偌大大廳裡,所人目光聚集到了右側那幾扇鏤空槅窗裡。
從他們這裡,可以很清楚看見裡麵人舉止,卻是聽不到對方說話聲。
那裡正是海煞幫、座鯨幫、溟幫會談之地,以外麵這些人身份,還不足以能和三幫坐在一起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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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張偌大圓桌上,隻坐了三個人。
一個身材消瘦,細眉細目、皮膚白皙年人,他從外表上看去,幾乎和晉人般無二致,可若細看,還是能看出其區。
此人正是海煞幫大頭目,海煞。
其本人是高麗人,看他外表斯文一片祥和,其實人極心狠手辣,且謀深算。他在東海這片算大名聲,能坐上海煞幫大頭目位置是經曆了許多血雨腥風,若是將其故事拿出來講,大概講十天十夜不會完。
坐在另一端光頭大漢,則是座鯨幫大頭目莫沙德。
與海煞斯文陰冷不同,他算是另一種極端,生得皮膚黝黑,身材高大魁梧,在其麵上三分之一分被一大片刺青覆蓋,再加上生就一雙虎目,常人見了望而生畏。
而他臉上那一大片刺青不是,而是文萊一種刑法黥刑所致。這種刑法本是從大晉傳至文萊,在大晉這片土地上早已廢棄,卻在文萊延傳至今,一般隻犯下極重罪行才會被施以黥刑。
據說當初莫沙德就是在文萊犯了大事,在文萊本土待不下去,才會流落海外成了海盜。
至另一邊自然坐著薄春山,他依舊是一身黑衫,麵覆黑色皮質麵具,隻露出線條剛毅下顎。
這算是三方第一次正式聚首,以前彼此隻限神交,見麵倒是不曾。
莫沙德似乎對薄春山臉上麵具十分好奇,看了又看,忍不住道:“難道溟弟是麵上受過傷,才會以麵具覆麵?”
薄春山一愣,見其目光好奇卻又難掩狡猾,知曉此人是心存試探。事實上六橫島上無數人對他麵具好奇,但敢當著人麵提及還僅此一人。
“莫大睿智,我麵上確實不宜見人之處,才會用麵具遮掩。”
莫沙德似乎些不屑,到底溟幫雖是後來者,但近一年多來聲勢不小,明晃晃得罪對方大頭目,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所以這不屑隻是一閃而過。
他哈哈笑道:“看來像我沙這種喜歡自曝其短人還是少數,不過溟弟年輕,會注重外表是正常,畢竟那些小娘皮們可喜歡英俊瀟灑俏郎君,不喜歡我們這種皮粗肉厚。”
他一邊‘自曝其短’,一邊用大掌磨蹭著臉上刺青,這種行徑倒是讓人生不出任何惡感,隻會讓人覺得此人性格豪爽,什麼說什麼。
不過薄春山可不會真認莫沙德是這種性格,不然今天坐在這裡會是人,而不是莫沙德。
實際上坐在這三人,誰又是簡單呢?
“還是先說正事吧。”這是坐下後,海煞說第一句話。
此人外表無害,頂多就是麵相陰沉了點,但見莫沙德當即止住了笑聲,顯然忌憚對方得很。
薄春山沒說話。
莫沙德看看二人,皺起濃眉道:“既然兩位這麼含蓄,那我沙就先說了,海煞做是倭國和高麗生意,溟弟不用說,估計大來曆,能從榮祥號虎口下奪食可不簡單。我沙做是琉球、呂宋、文萊生意,這些大家知道,但大家清楚,這三地不屬東海,而是南海。
“說白了,我沙就是個轉站,這些年南海那些佛郎機人勢力日漸更盛,幾乎擠壓其他人沒生存餘地,我沙能夾縫求存,不外乎是早入行了幾年,在呂宋和文萊各門路,又東海和六橫島做緩衝。
“如今晉國福建廣州一帶走私風猖獗,那些佛郎機人幾乎搶占了大半以上市場,我沙這轉站生意不好做了,既然我沙在南海吃不到飯,那東海這片地方是不是該劃點地盤我?”
從莫沙德一開始說話,薄春山就默默聽著。
聽到莫沙德說自己大來曆,才能在榮祥號虎口下奪食,他麵具後嘴角一陣微微抽搐。
實際上今日能坐在這裡,不是傻子,彼此即同海盜,自然是對手,對對手更深一層了解和認知,不足以奇怪。
畢竟如座鯨幫機會話,他們肯定會吞下溟幫,溟幫亦然。
之所以會是三足鼎立,不過是各忌憚。
而這莫沙德此人,看似莽撞粗魯,一番話將自己底全揭了,但何嘗不是自己目。
然,另一邊海煞聽見莫沙德話,即使他心知肚明莫沙德目不在‘重劃地盤’,不得不說話了。
“莫大謙虛了,那琉球黑市在莫大手裡不是日漸紅火、熠熠生輝?”
“琉球多少黑市?幾個能成氣候?當初那些紅毛佛郎機人何越過琉球在六橫島建交易所,難道海大不明白?夾在六橫島和南海之間,海大要是覺得琉球這地方好,我把琉球讓出來海大?”
海煞自然不會要琉球,一來高麗倭國這兩條路他經營已久,二來琉球那地方總是打仗。關鍵是當初佛郎機人想去琉球建交易所,因各種原因不能成行,最後對方索性越過了夾在東南海之間琉球,在六橫島上建了交易所。
如今球夾在東海和南海之間,位置十分尷尬,如同雞肋,早已喪失了往日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