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 露台上一片死寂。
洛時死死盯著地上那枚孤零零的戒指,臉色慘白,眼眶卻充血般通紅, 抓著輪椅側的手不受克製的顫抖著。
她說, 她不想嫁給他了。
就像那個噩夢成真了,不同的是, 那道為他撕開黑暗的光,熄滅了。
被他親手毀滅的。
薑斐再沒有說話,蒼白著臉繞過洛時, 朝樓梯口走去,神色木然。
洛時伸手想要拉住她, 卻隻抓住了一縷涼風,婚紗裙擺輕輕蹭過他的指尖, 擦手而過。
他的手仍僵在半空, 沒有收回來, 指尖陣陣冰涼,喉嚨克製不住的疼澀。
溫意舒朝前走了兩步, 聲音沙啞而嘲諷:“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洛時沒有應, 隻是定定望著那枚戒指,麵無表情。
“洛時, 這一次, 我絕對不會放手。”扔下這句話,溫意舒轉身追著薑斐離開的方向快步走去。
洛時仍坐在輪椅上,沉默了很久,才推著輪椅行到戒指旁, 左腿的劇痛開始無法忍耐, 輕輕地顫抖著。
他吃力地彎腰, 將戒指撿起來,放在掌心。
小巧的戒指已經沒有她的體溫了,冰涼一片。
洛時輕輕探向頸下,一把將項鏈扯了下來,手指被勒的通紅。
項鏈上穿著一枚戒指,與手中這枚是一對。
送給他這枚戒指時,薑斐說:“洛時先生,現在就讓你的未婚妻為你戴上戒指吧。”
可剛剛,她說:“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不合適。”
心臟的痛來的遲鈍且緩慢,卻摧枯拉朽地侵襲著四肢百骸,延綿不絕。
洛時的額頭升起一層冷汗,微微蜷縮著腰身,大口呼吸著,轉頭看著露台外,明明什麼都看不清,卻仿佛看到溫意舒追在薑斐身後的畫麵,好一會兒才緩緩從牙關擠出一句;“薑斐,我吃醋了。”
嫉妒的發瘋。
她說過,他吃醋就是想讓她吻他。
可她沒有回來,依舊隻有他一個人。
不知多久,洛時逐漸平靜,攥緊了手中的戒指。
不合適嗎?
他決不允許。
……
薑斐離開彆墅時,仍穿著婚紗。
可走出彆墅區心中就開始後悔了,婚紗沉重又不方便,她不應該貪圖一時的美貌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身後一陣跑車嗡鳴聲響起,而後是刺耳的刹車聲。
薑斐提著裙擺,轉頭看去。
銀灰色的跑車車門打開,程寂從車上走了下來,手中拿著結婚請帖,臉色僵白,眼神裡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頭頂的好感度已經到了80.
程寂的怒火也在看見穿著婚紗的女人時僵住。
眼前的薑斐穿著如煙似霧的婚紗,露著精致的肩頭與鎖骨,可長發淩亂,臉頰蒼白,隻有一雙大大的眼睛通紅,卻倔強地不流淚。
絕望的美。
她也在看著他。
程寂朝她走了兩步,攥緊了手裡的請帖:“你要結婚了……”
話音未落,就已經逐漸輕了下去。
薑斐飛快後退了兩步,驚惶地看著他,似乎與他靠近一丁點距離都難以忍受。
程寂呆呆看著二人間的距離。
一陣疾步跑來的腳步聲傳來。
程寂轉頭,溫意舒身上的西裝微亂,一貫溫斂的神色此時滿是緊張,隻有走到薑斐麵前時才勉強露出一抹笑:“斐斐。”
說著,他擋在了薑斐與程寂之間。
薑斐抬頭看著溫意舒,動了動唇:“那晚,是程寂,對不對?”
程寂神色大駭,怔怔盯著薑斐。
她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薑斐……”他著急著上前,想要說些什麼。
薑斐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再次後退兩步,手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隨手抓住了溫意舒的手腕,看著程寂:“你太可怕了。”
程寂腳步猛地定住。
溫意舒看著她抓著自己手腕的手,目光一慟,良久,對她伸出手,笑裡摻了些討好:“斐斐,我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
薑斐看著他伸到自己麵前的手,安靜了好一會兒,輕輕將手放進他的掌心。
溫意舒好感度:95.
薑斐心中輕笑,眼睛輕垂著,任由溫意舒牽著她離開。
程寂仍立在原地,一陣陣耳鳴惹得他身形晃動了下,大腦一片空白。
是報應吧。
頹靡了十餘天,終於在看見她的結婚請帖時再忍耐不住,想要來找她。
卻連一句“喜歡”都沒能說出口,她知道了真相。
那二人離開的背影,像極了她上一次轉身離開。
隻是這一次,他沉默著跟了上去。
……
溫家。
溫意舒擔憂地看著身邊的薑斐,從剛剛在車上,她就一直很安靜,臉色蒼白地坐在角落裡,隻有下車時他喚了她一聲,她才茫然地看了眼他,跟在他身後下了車。
一直到客房門口,溫意舒始終放心不下:“斐斐……”
薑斐轉頭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彎著眉眼笑了出來:“我沒事。”
溫意舒看著她的笑,心中一酸,轉過頭不忍再看:“我讓保姆將衣服送上來。”
薑斐依舊笑著點頭:“謝謝你,溫先生。”
溫意舒聽著她的稱呼,心中一痛,最終沒有多說什麼。
她始終沒有任何異樣,甚至就連保姆將衣服送上樓時,她也平靜地打開房門,接過衣服,淺笑著道謝。
可溫意舒卻覺得,她根本不像表象那樣平靜。
這樣的感覺到了晚餐時到達頂峰。
保姆去敲了幾次房門,裡麵始終沒有丁點動靜。
最終溫意舒害怕了,拿出鑰匙將房門強行打開,滿眼的驚惶在看見床上的女人時頓住。
她沒有換上衣服,依舊穿著那身婚紗,躺在床上,瘦弱的身軀藏在寬大的裙擺之中,目光直直的看著天花板,一言不發,卻在安靜地落淚。
聽見開門聲,她忙轉過身擦拭了下眼睛,再轉過頭來,唇角依舊彎出了一抹笑:“我剛剛竟然不小心睡著了,怎麼了?”
溫意舒張了張嘴,輕輕搖搖頭:“沒事。”
怎麼忍心去戳穿?
“一起去用晚餐吧,斐斐。”
薑斐點點頭,起身去了衣帽間,換下了婚紗。
晚餐很安靜,除了碗筷碰撞的細微聲響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溫意舒注意著薑斐的動作,察覺到她用完時開口:“斐斐,不要這樣……”
“你還要看書嗎?”薑斐卻突然打斷了他,語氣有些倉皇,顯然並不想談論這件事情,“我能和你一起嗎?”
溫意舒憐惜地望著她,心中低低歎了一聲,卻還是給了她一抹笑:“好。”
她不想說,他等著她開口的那一天。
這一晚,溫意舒在書房看著文件,送來的美酒放在一旁,薑斐沒有動,隻是拿著一本書,卻長久都沒有翻看一頁。
往後接連數天,薑斐從沒有出過一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