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炮灰的公主17、18、19(2 / 2)

而接下去的幾日,皆是如此。

薑斐每日會親自下廚,做好飯菜給裴卿送去,送來的皆是他喜歡的菜色。

連裴卿自己都不知,她是何時知道自己喜歡這些的,甚至……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喜歡。

可他卻逼她吃自己本不喜歡的東西。

裴卿身上有麒麟蠱相護,傷口好的極快,手早已可以獨自用膳,卻不知為何,莫名的不想開口,看著她每日喂著自己,貪戀著一時的關愛。

隻有她,見過他醜惡的樣子。

還對他說,不是怪物。

膝蓋上的傷口也在逐漸愈合,有時裴卿會看著膝蓋發呆。

他似乎有些理解那時薑斐看著他手背上的燙傷,又是驚喜又是失落的樣子了。

驚喜是因為康複,失落是因為……二人再沒有親近的借口了。

這天,是裴卿膝蓋上的傷需要上藥的最後一天。

他安靜坐在房中等待著,可是等到的卻隻有下人端著膳盒走了進來。

裴卿看了眼下人身後。

下人低聲道:“薑姑娘說她今日有事不能前來,還要大人好生吃飯,好生上藥。”

裴卿沒有說話,隻揮揮手讓下人出去了。

可是一人吃著飯菜,卻總覺得心中煩躁不安,最終隻隨便吃了兩口便將碗筷放在一旁。

直到傍晚,薑斐才終於出現。

她的臉色很蒼白,整個人極為虛弱,站在門口,卻依舊在笑著,輕聲問他:“聽說你今日沒好好吃飯?”

裴卿看著她的神色,心中微緊,卻最終低頭淡淡問:“你怎麼了?”

“嗯?”薑斐反問,而後走到他麵前笑眯眯道,“你在擔心我,對不對?”

裴卿心口一慌:“……不是。”

薑斐咬了咬唇,終再沒多說什麼。

可接下去的一段日子,裴卿的身體好了,薑斐卻除了每日在他下朝回府時出現,鮮少再出現在他麵前。

甚至有時……便是晚膳都在自己房中用。

裴卿便是隱晦提及,要補償上次未能帶她出街遊玩的缺憾,也被薑斐溫聲回絕了。

她說,她最近有些事情。

可一直待在國師府中,鮮少出府的她,能有什麼事?

終有一日,裴卿下朝極早,未曾知會任何人,便徑自回了府。

薑斐不在房中,不在後院,更不在膳房。

追問下人後方才知道,她在李端所在的偏院。

裴卿心中一緊,薑斐她莫不是知道他想要解開麒麟蠱一事?她在暗中調查?亦或是……會私下告訴皇帝?

他快步朝偏院走去,卻一眼看見正從房中走出來的薑斐,她穿著白衣,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身邊跟著李端的年輕徒弟。

那徒弟對薑斐說著什麼,薑斐笑著點頭。

卻在走到門口時,被石階絆了一下,薑斐有些無力的朝一旁倒去。

那年輕徒弟飛快抓著她的手扶住了她。

薑斐轉頭,對他笑著說著什麼。

很親密。

裴卿看著那刺眼的一幕,胸口如窩著一團火,這團火來得莫名其妙。

他走上前,聲音低沉:“公主。”

薑斐飛快轉過頭來,而後本虛弱的眉眼亮了起來,聲音雀躍:“裴卿!”

裴卿看著她的眉眼隻倒映著他的身影,心中方才好受了些:“怎麼在此處?”

“我……”薑斐頓了頓,而後走到他麵前,雙眼亮晶晶的,“對了,我明天給你一個驚喜啊!”

裴卿看著她,不解。

薑斐笑:“說了明天就是明天。”

這晚,二人一同在正廳用的晚膳。

晚膳是膳房做的,依舊是……曾經薑蓉蓉愛吃的那些。

薑斐早已經可以神色如常地吃了,隻是咽下去時,眉心依舊會細微地皺起,極不顯眼。

裴卿看著她,第一次……覺得滿桌的飯菜礙眼,想讓人將這些,都撤下去。

終沒開口。

……

翌日。

薑斐起得很早,特意上了妝,拿了個紫檀木盒,便在府中等著裴卿回府。

這段時間,在李端那邊試毒,唯一的感覺便是……累。

倒並非是因為毒而累,她畢竟百毒不侵,而是吃下毒後,要任李端號脈,還要詳儘地將感覺說與李端聽,嘴皮子累。

演得也累。

不過卻也並非全無所獲。

麒麟蠱強大,不可強行壓製,否則隻會適得其反。

但可以助其休眠。

李端製出的,正是讓麒麟蠱休眠三個時辰的藥丸。

然而卻不能常用,免得麒麟蠱習慣了這解藥後,變得越發猖狂。

裴卿近午時回府,府中很安靜。

他腳步放緩了些,聽見身後傳來小心翼翼地腳步聲,唇微彎了下。

可薑斐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裴卿凝眉,剛要回首,眼前卻暗了下來,一雙柔軟的手蒙住了他的雙眼。

薑斐的聲音低低響在他的耳畔,帶著淡淡的馨香:“說了今日要給你驚喜的。”

裴卿怔了下,隻覺得心口跳了跳。

太近了。

薑斐離他,太近了。

“張嘴。”薑斐接著道。

裴卿不解,將她的手拉了下來,看著她沒有說話。

“無趣,”薑斐癟癟嘴,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裡麵有一枚煙栗色的藥丸,“快,把它吃下去,你還欠我一次出街遊玩呢!”

裴卿垂眸,看了眼藥丸。

“沒毒,”薑斐解釋,生怕他不信似的,便要掰下一小塊吃下,“我嘗給你看……”

話沒說完,藥丸已經被裴卿拿了過去,他看她一眼,吃了下去。

那木盒,他認得,是李端的。再者道,尋常的毒,麒麟蠱能應付。

薑斐笑得眉眼半眯,拉著他朝府外走。

下人早已備好了馬車,裴卿上了馬車方才發現,裡麵還放著一個紙鳶。

紙鳶很大,也很精致。

她要去放紙鳶?

裴卿看向她。

薑斐卻隻興致勃勃地看著轎窗外。

直到行了好一會兒,裴卿方才察覺到,馬車徑自朝城東而去。

他抿了抿唇,雙手緊攥著,目光緊盯著薑斐。

薑斐也在看著他,察覺到他的目光,隻是笑了笑,可笑容裡有幾分忐忑。

直到來到城門口。

薑斐突然抓住了裴卿的手,掌心因為緊張生了一層冷汗。

裴卿低頭,看著她蒼白的指尖,手越發用力。

上次在城門處,他麒麟蠱發作,被她看了去。

如今她又帶他來此處,他不得不懷疑,她是想看他出醜。

眼見馬車就要駛出城門,裴卿剛要作聲喊停。

“裴卿!”薑斐突然喚他。

裴卿朝她望去,眼前卻驀地一暗,薑斐起身吻住了他的唇,也堵住了到嘴邊的話。

裴卿怔住,這個吻不像上次淺嘗輒止,她始終輕輕貼在他的唇角,唇輕顫著。

馬車駛過城門。

薑斐鬆了一口氣,直起身掀開轎簾,看了眼窗外,而後滿眼雀躍地回頭:“裴卿,你看!”

裴卿從怔忡中回神,轉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而後再次僵滯住。

他在……城外。

遠處的樹林,近處的廣袤平地,還有不遠處的城外冒著炊煙的人家,以及三兩孩童拿著紙鳶奔跑的身影。

他……出來了?

“我們去放紙鳶吧!”薑斐拉著他的手,另一手拿過紙鳶,便跳下馬車。

裴卿愣愣地跟在她身後,耳畔有涼風拂過,是城外的風,比京城要多了喧囂。

“你會放紙鳶嗎?”薑斐為難地看著手中的紙鳶,“裴卿?裴卿?”

裴卿終於回過神來,聲音沙啞:“為何?”

“嗯?”薑斐不解,繼而反應過來,輕輕笑了笑,“李道長都和我說了,”說到此,她的神色有些低落,“可惜這個藥丸隻能抵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

裴卿看著她,已經很長了。

他從未想過……李端竟是真的製出來了!

“所以我們不要浪費啊,”薑斐拽了拽他,“快把紙鳶放到天上去。”

裴卿看著她吃力地舉著紙鳶,遲疑片刻,接了過去,照著他幼時站在城牆上遙遙望見那些人的法子,朝後跑了幾步。

紙鳶搖搖晃晃地借著風飛到空中。

薑斐不斷地放著線,始終笑著。

裴卿看著她的笑,心口像是有什麼在一點點的膨脹開來,有些酸澀,有些新奇,又……有些心悸。

“薑斐。”他突然喚她,沒有緣由,隻是想喚喚她。

薑斐轉頭朝他看了過來,眉眼帶笑。

目光從他的頭頂一掃而過。

裴卿好感度:50.

她笑得越發歡愉。

然而下瞬,薑斐看見裴卿的臉色變得驚恐萬分,飛快朝她跑來。

薑斐不解,而後才感覺到肢體在變得僵硬,手中的紙鳶飛了,人徐徐朝一旁倒去。

寒花毒發作了。

薑斐:“……”

真是時候。

……

裴卿擁著懷中的女人,手止不住的輕顫。

是寒花毒。

可是明明……在之前的膳食裡,他已讓李端用了壓製寒花毒的藥,除非到了最後一次毒發,否則鮮少再會發作。

那本是他要用給薑蓉蓉的,可她離開了,便給了薑斐。

為何還會發作?

還是說……

裴卿呼吸一緊,渾身冰涼,抱起懷中的女人便朝一旁的馬車疾步而去。

馬車夫詫異地看著裴卿,這個一向淡然從容的國師,如今卻滿眼的驚惶無措:“大人……”

裴卿聲音嘶啞:“回府!”

李端被人匆忙從偏院帶到客房時,本以為是藥丸失了作用,裴卿麒麟蠱發作,卻未曾想到了臥房,看見的卻是安然無恙的裴卿,以及……失去意識躺在床榻上的薑斐。

他忙上前,替薑斐號了脈象。

“不是已經用藥壓製,為何還會毒發?”裴卿啞聲道。

李端站起身,看了眼薑斐,神色複雜。

“說。”裴卿陡然作聲。

李端後背一寒,輕歎一口氣:“大人今日可曾出城?”

裴卿怔然。

李端見狀,便知他已經出城,低頭道:“那解藥,是長寧公主一味毒一味毒試出來的,如今昏迷,乃是其中一味毒藥刺激到了寒花毒,誘使其毒發。”

薑斐,為他,試毒。

裴卿指尖劇烈顫抖了下。

那不過三個時辰的解藥,是薑斐替他試出來的。

這便是她所說的驚喜?

所以前段日子,她才會鮮少出現他麵前,哪怕出現,也是臉色蒼白?

她為他試毒。

可他不過在利用她啊!

“可還能救?”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李端看了眼薑斐:“隻能暫且壓製了。”

裴卿喉結緊縮了下,沒有說話,隻看著李端為她施針、用藥,看著她躺在那裡,毫無生機。

不知多久,李端出去了,周圍的下人也出去了。

裴卿安靜地坐在床邊,卻隻覺腦中空蕩蕩的,全部思緒被病榻上的薑斐占據。

一旁的枕下,一卷書露出了一角。

裴卿伸手將那卷書抽了出來,遲疑片刻,徐徐翻開。

上麵一頁頁均是是薑斐記下的心事——

“今日吃的茭白與薑,好難吃啊!”

“我喜愛那件紅衣,可是裴卿不喜歡。”

“桃枝很香,我卻覺得自己不喜歡聞這個味道。”

“裴卿喜歡的,隻是以前的我吧,那我變回以前可好?”

“……”

裴卿一頁頁翻著,翻到後來,眼眶陣陣酸澀。

他用力地呼吸著,將書頁合上,眼眶通紅。

她為何對他這般好?

隻是因為失憶?因為睜開眼看見的是他?因為他是她的準駙馬?

可為什麼開始嫉妒她曾經對楚墨做的一切,為什麼會害怕她恢複記憶?

如果沒有楚墨,是不是……最初在一起的便是他們?

那薑蓉蓉呢,薑蓉蓉於他而言,又代表什麼?

門外一陣極輕地敲門聲。

裴卿身軀一僵,良久垂眸收拾好情緒,方才轉身而出。

床榻上,薑斐聽著關門聲,唇角微微翹了翹。

裴卿好感度:70.

門外。

裴卿看著眼前侍衛,聲音嘶啞:“何事?”

侍衛道:“大魏那邊的探子打探到確切消息了,攝政王楚墨將帶著薑姑娘回京,千真萬確。”

裴卿怔。

薑蓉蓉和楚墨,回來了。

……

大魏國都。

暗衛越過王府高牆,徑自飛向書房。

“王爺。”

楚墨聽著門外的聲音:“進。”

暗衛應聲而入:“王爺,有長寧公主的消息了。”

楚墨拿著毛筆的手一頓,一滴墨落在折子上,他垂眸輕應一聲:“嗯。”

之前幾次探究不到,像是被人藏匿了起來,如今,終於有消息了?

“之前曾有人挾持人質,威脅裴卿出城,長寧公主曾在裴卿倒下後,將裴卿帶了回去。”

楚墨手指顫了下,最終將毛筆放在一旁,聲音微緊:“有人挾持她?”

“不是,”暗衛忙道,“挾持的隻是尋常百姓。”

“然這段時日,長寧公主似乎一直待在國師府,寒花毒暫被壓製。”

楚墨再未多言,隻安靜坐在書案後。

想到那個老者說的話,血絲蠱,養一隻萬分艱難,除非......

隻是......她又和裴卿糾纏到一塊了嗎?

就像以前在公主府,因他的不理會,怒而去找彆的男子,以為他會吃醋一般。

她找誰不好,偏偏去找裴卿。

當初她為了他,寧願作廢和裴卿的婚約,以為他會真的相信她會移情裴卿?

總是這些手段。

可是心中卻莫名的竊喜。

“楚墨呢?”門外一陣嘈雜聲,夾雜著薑蓉蓉的聲音。

楚墨回神,看了眼暗衛。

暗衛了然,閃身消失在窗口。

楚墨剛要站起身,餘光卻突然瞥到一旁的軟榻——他特意命人安排的。

和當初在公主府的書房,一模一樣的軟榻,甚至包括榻旁的矮桌,以及桌上的糕點。

隻除了……那個曾躺在上麵的女人。

書房門打開,薑蓉蓉站在門口:“楚墨。”

楚墨回神,看向她,頷首笑道:“有事?”

薑蓉蓉抿了抿粉唇,這幾個月,他待她很好,尋來了解毒的血絲蠱,從未強迫過她做任何事,下人對她的要求幾乎有求必應,便是她去臨城閒逛,他也派侍衛保護。

這是在清冷的阿卿身邊得不到的。

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自然會軟。

可是,楚墨卻也鮮少再與她說話,他總是一人待在書房中。

她一個人快要瘋了。

“我想回大燕。”薑蓉蓉說完,便緊盯著楚墨的神色。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想看到他怎樣的反應。

是不悅?還是勉強同意?亦或是……吃醋?

然而楚墨卻沒有反應,他隻是沉吟片刻,神色恍惚了下,目光怔怔看了一旁的軟榻,而後點頭:“好啊。”

薑蓉蓉愣住。

楚墨又道:“明日便啟程。”

薑蓉蓉直到第二日,仍舊是怔忡的。

她沒想到楚墨會欣然同意,更沒想到會如此快的便回程。

甚至他不與她同乘一輛馬車。

他就像……一直在等,等著有一個人開口回大燕。

而另一邊。

楚墨安靜靠著馬車,手不覺緊攥著。

他已經想過無數種薑斐看見他的可能。

也許會眼眶通紅地盯著他,也許會拿著長鞭對他大發一通脾氣,更也許會恨他怨他……

但都無所謂。

他想讓她知道,她的那些讓他吃醋的手段,都沒有用。

沒有她,他也無妨。

這些時日糾纏他不休的記憶,糕點、糖人、孔雀釵,文燈、對他的保護、一日三餐,那句“不要嫁給皇帝”的戲言……

對他而言,都如過眼雲煙。

他……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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