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斐用過晚餐,和薑父、文姨打了聲招呼便回房休息了。
不得不說,小鬼就是小鬼。
比起前幾個世界,這個世界雖然也要演戲,卻還可以玩樂,也算不錯。
然而一直“玩樂”也會煩,明天沈放不用來找她,她也可以休息一天。
比起她的清閒,另一邊的沈放心情極度煩躁。
清冷的小公寓裡,沈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他那對父母昨晚爭吵不休的聲音,今天阮糖和宋硯並肩出現在市中心的背影,甚至……包括遊樂場裡他與薑斐一同遊玩的回憶——薑斐攥著他手背的畫麵、他靠在薑斐肩頭睡去的畫麵,還有口腔裡升起的淡淡荔枝味。
一遍遍在腦子裡盤旋。
沈放看了眼手機。
他即便不回去住,那對父母也沒有一個人問一下他。
阮糖更是沒有任何消息。
“咚”的一聲,手機響了下。
沈放一怔,飛快將手機拿了過來。
薑斐的微信,隻有兩個字:晚安。
沈放抿了抿唇,心裡越發沉悶了。
他明明是不在意她的。
他本來就不在意她!
沈放坐起身,攥了攥拳,直接撥通了阮糖的號碼。
“喂?”女孩的聲音帶著些剛醒來的低啞。
沈放喉嚨一緊:“忙完了?”
“嗯。”阮糖低低應了一聲。
沈放沉默一秒鐘,又問道:“事情很多?”
阮糖安靜了好一會兒,低聲道:“……是。”
沈放沒有應聲,看著頭頂冷白的燈光:“明天有時間嗎?去西環……”
“沈放,家裡的事情還沒有忙……”阮糖輕聲打斷他,這一次沒有撒謊,是真的有事要忙,隻是話沒說完,她突然察覺到什麼,“去西環?你還是去……和那些人飆車?”
“怎麼?”
“沈放,”阮糖遲疑片刻,勸說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呢?你那麼聰明,把心思用在學業上不好嗎?況且你不覺得很……”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
沈放捏著手機的手一緊,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很可怕?”
阮糖沒有說話。
沈放輕笑一聲:“的確,可怕。”說著,他垂眸,“你先睡吧。”
聽著那邊道了“晚安”,掛了電話後,沈放猛地將手機扔在桌子上,起身朝廚房走去,用力拍開了客廳的燈。
什麼學業?什麼可怕?
像宋硯那樣,當個連她的感情都不敢接受的懦夫嗎?
冷白的燈光亮起,而後閃爍了幾下,一陣電流“滋滋”作響的聲音後,燈滅了。
公寓一片昏暗。
沈放低咒一聲,摸黑拿了瓶啤酒回到臥室。
臥室的燈也熄了。
他沒有理會,將自己放倒在床上。
被嫌棄了啊。
下秒,沈放想到了什麼,拿過手機,撥了個號碼。
這世上,如果說一定有一個人對他不離不棄,那個人一定是薑斐。
他厭惡此時的挫敗,所以隻能卑劣地從另一個人身上,找回受挫的信心。
薑斐接到沈放電話時,正在敷麵膜:“喂?”
“我發你個地址,明天你過來。”沈放說得言簡意賅。
“嗯?好啊。”薑斐想也沒想就應下,而後尾音微揚,“明天你不休息?”
“……”沈放默了默,“讓你過來就過來,哪兒這麼多問題。”
說完,直接斷了通話。
薑斐看了眼黑屏的手機,挑了挑眉,下秒手機亮了下,沈放發過來一個私人公寓的地址。
薑斐諷笑一聲。
看來,是在阮糖那邊吃癟了,才會突然想到她,想要從她這裡找回那點兒可憐的自尊。
隻是可惜,她明天的“假期”泡湯了。
不過,閒著無聊,去把好感度提升一下也不錯。
第二天一早,薑斐去了沈放發來的地址,順手在路上買了早餐。
一間小公寓,環境倒是幽靜。
薑斐按響門鈴,裡麵卻沒有半點動靜,她又多按了幾遍,才終於隱隱傳來一陣煩躁的腳步聲。
“誰啊?”沈放打開門,聲音喑啞。
薑斐看著他,頭發淩亂,臉色仍帶著些不耐煩,少年的那股子桀驁勁兒更明顯了。
“你怎麼來了?”沈放低頭看著薑斐,眉頭緊皺,看來還沒清醒。
薑斐抿了抿唇:“昨晚你說……”
沈放想到昨晚的事,猛地反應過來,睡意也消去不少,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薑斐見他記起來了,又笑著將早餐拿到眼前:“還沒吃早餐吧,我剛好拿了。”
沈放看著她手裡的早餐愣了愣,又想到昨晚的那顆糖,嘴裡似乎又湧現出那股荔枝的甜。他的眉頭皺得更緊:“我還要睡覺,彆打擾我。”
說完,轉身直接回了臥室。
薑斐看著他的背影,以及緊閉的臥室門,揚了揚眉,隨意將早餐放在桌上,打量著這個儼然樣板房的公寓。
還真是簡單。
薑斐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此時卻黑漆漆一片。她眯了眯眼,又按了下燈的開關。
沒電。
可剛剛經過公寓門口,保安亭裡分明有電。
薑斐眯了眯眼,拿過桌上的鑰匙走了出去。
沈放的睡眠一向很淺,半夢半醒之間,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不覺煩躁地皺眉,隻想著許是薑斐走了,轉頭繼續睡去。
然而不多時,外麵又傳來陣陣聲響。
沈放本以為等會兒便會安靜,可那聲音卻如魔音一樣,響個不停。
他最終忍無可忍地起身,打開門:“你在做……”
話沒說完,在看見站在椅子上的女孩時聲音頓住。
薑斐正站在那裡,手裡拿著個燈罩,正吃力地安裝著。
聽見動靜,她似乎也驚了一跳,轉頭朝他看過來,而後身形搖晃了下。
沈放一愣。
薑斐已經搖搖欲墜地朝他倒了過來。
沈放依舊怔怔站在原地,下瞬隻感覺溫香的身子倒入了自己懷中,帶著熟悉的香味,他止不住地後退兩步,伸手想抓住一旁的支撐,卻隻扣到了薑斐的腰身。
薑斐重重摔倒在他的懷中,唇上的口紅在他心臟處的白色睡衣上印上了一個唇印。
沈放隻感覺心臟在那一瞬間,細微地動了動。
有些燙。
他的手輕輕抖了下,他從來不知道,薑斐的腰,原來這麼細,似乎他一隻手便能扣過來。
下秒突然反應過來,沈放飛快將薑斐推開,站起身,聲音懊惱:“你在做什麼?”
薑斐也緩緩站起身,看了眼他的頭頂,好感度升到了22:“我見你這裡的燈壞了,就想換一下……”
沈放又愣住,抬頭看了眼已經換好的燈,又看了眼桌上的早餐,總覺得有什麼在朝著自己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
他叫她來,不過是為了彌補昨晚那短暫的挫敗,而此時,卻覺得……莫名心慌。
薑斐看著他混亂的好感度:“早餐還溫著,你先吃……”
“薑斐!”沈放有些焦惱地打斷她,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詞窮地站在那兒,而後突然想到什麼,抓著她的手腕朝門口走去,經過玄關時順手拿過外套。
“沈放?”薑斐不解地看著他,“你不吃早餐?”
“……”
“我們去哪兒?”
“……”
沈放始終沉默。
阮糖對他不好、屢次選擇宋硯,讓他覺得挫敗卻又深感興趣,可是薑斐這樣,卻每次都讓他感覺拚儘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討厭這種感覺。
阮糖不是說,他和那些所謂的“不良少年”飆車很可怕嗎?
就讓薑斐也看看那樣的他!
讓她收起這些讓人煩躁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在他身邊待著,假期一過,就乖乖地去接近宋硯!
……
機車的嗡鳴聲逐漸停下。
薑斐倒沒想到沈放會帶自己來這裡。
不遠處,數十輛機車停在路邊,不時傳來發動機的嗡鳴聲,還有許多穿著黑色夾克、梳著油頭、咬著煙的“不良少年”。
那些人顯然對沈放很是熟悉,看見他後相繼按了下喇叭算是打招呼。
沈放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去。
薑斐跟在他身後,接受著那些人的打量,時不時傳來幾聲議論。
“沈少這是又換女朋友了?”
“這次還是個乖乖女?”
“我怎麼聽陳冰說,這是沈少的未婚妻?”
“從小就有婚約那個?”
“……”
沈放眉頭緊鎖,掃了眼那幾人,回頭看著薑斐:“跟上。”
薑斐默默跟上前去。
一直走到最後麵的一輛機車前,沈放停了腳步,看著機車上咬著煙的男人,沒有理會身後的薑斐,隻道:“比一場?”
男人笑:“行啊,你也有段時間沒來了。不過還是老規矩,得先簽個免責聲明。”
這裡的公路九轉十八彎,一旦出事摔下山坡,或是撞到山體出現意外,都是咎由自取。
沈放不在意地聳聳肩,轉身就要去拿頭盔。
“沈放。”薑斐略帶擔憂地喚住了他。
沈放轉頭,朝她看來。
薑斐走到他跟前:“你真要比?萬一……”
“怕了?”沈放勾了勾唇角,“這就是我的日常。怕就去那邊找陳冰,上次台球俱樂部那個,他會送你回去。”
花瓶,自然是易碎的,隻需要乖乖的被擱置在那兒就好。
薑斐攥了攥拳,認真地凝望著他的眼睛:“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哪怕殘了、癱了、成傻子了,也要留一口氣,等到她攻略完再死。
沈放頓了頓,而後回過神來,嗤笑一聲轉身離去。
兩邊的人群聽聞有比賽開始沸騰起來,發動機嗡鳴的聲音越發的大,伴隨著幾聲哨香。
沈放和剛剛那個男人一同停在起跑線上,一聲槍響,車如離弦的箭,瞬間跑了出去。
薑斐眯著眼睛看著沈放的背影,輪胎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音時不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