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斐轉班的消息,在開學第一天便引起了一波討論。
雖說師資、硬件相同,可學校的所有人都知道,薑斐所在的班級多是富二代,起點便高了普通人一大截。
更何況,薑斐和沈放兩家有婚約的消息雖然從未公開,但周圍人也都捕風捉影地聽過一些內幕,再者說薑斐追在沈放身後為他打了那麼多次掩護,即便不知道婚約,也能看出她對沈放的心思。
如今,薑斐卻要轉班。
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即便周圍人多麼不可置信,薑斐依舊在開學的第一天早上,迎著所有人的目光,被年級主任親自帶著去了普通班級門口。
“同學們,這是咱們班新轉來的學生,薑斐……”
年級主任在講台說著什麼。
底下的學生卻已經開始了一片片騷動。
“薑斐?二代班班花?”
“不是說是薑家的獨女?怎麼到咱們這裡了?”
“希望彆影響到我們的氛圍……”
“她真的好好看。”
“……”
雖然是普通班級,但卻是學校親自出資從各地挖來的品學兼優的學生,以提高學校成績的含金量。
因此,這所學校更是不少貧困生的選擇,因為隻要學習好,便意味著入學後,所有的學費均由學校承擔。
這也造成這個班級有不少心氣兒高的優等生們。
當然,除了阮糖,她在升學考試前的暑假,由宋硯輔導,貼著分數線進了這所學校。
薑斐站在講台前,笑著道:“大家好,我是薑斐,未來會和大家一起相處、學習,希望多多關照。”
她邊說著,邊環視了眼班中的學生,一眼便看見角落裡依舊穿著白色襯衣的宋硯,他也看見了她,卻隻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如二人從沒認識過一般。
他的身邊空落落的。
而阮糖,正坐在宋硯前方,察覺到薑斐看過來的視線,心中不覺一緊。
“好了,薑斐同學,自己去找座位坐下吧……”班主任說道。
薑斐禮貌地對班主任彎了彎腰,轉身徑自朝角落的宋硯走去。
所有人或詫異、或錯愕地看著薑斐,又看了看角落的男孩。
那可是宋硯啊!
年年成績第一,參加各類競賽從未失手,長得分外好看的高嶺之花宋硯啊!
阮糖低頭死死咬著下唇。
她和宋硯當了近七年的同學,一直都知道宋硯不喜歡旁人太過接近他,隻有她能坐在宋硯周圍,可是如今……
宋硯聞著身邊好聞的淡香,轉頭看向薑斐,而後垂眸淡淡道:“抱歉,我不喜歡身邊有人。”
男孩的聲線帶著喑啞和磁性,卻疏離又陌生。
周圍不少人聽見這話,紛紛偷偷看向這邊。
高嶺之花果然拒絕了啊,就是不知道那位千金大小姐會有怎樣的反應。
阮糖心中鬆了一口氣,作為離宋硯最近且沒有被他拒絕的女生,臉頰不覺一熱。
薑斐看著宋硯,無辜地眨眨眼:“為什麼?”
宋硯垂頭淡道:“薑同學可以去其他座位。”
薑斐笑了笑,朝他走了兩步,微微俯身:“可我就想坐在這裡怎麼辦,男、朋、友。”
最後三字,一字一頓,聲音極輕。
其他人聽不清楚,卻都看見高嶺之花身子一僵,而薑斐已經趁這個機會坐在了他身邊。
阮糖的臉色驟然蒼白,她聽得清清楚楚。
薑斐叫宋硯“男朋友”,他們什麼時候有了這一層關係?為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
思緒混雜一片,這一整天,阮糖都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課程沒聽進去,就連午餐時間都滿心滿腦的慌亂。
直到傍晚,課程結束,阮糖看著麵前書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最終攥了攥拳,拿起書本就要轉過身:“宋硯……”這道題怎麼解。
最後半句話沒說完,就已經被一陣清甜的嗓音打斷。
“宋同學,雨傘還給你,”薑斐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雨傘,遞給宋硯,彎著眉眼笑道,“一周前下雨那天,我被困在餐廳,謝謝你。”
阮糖的小臉更白了。
一周前,下雨那天,正是爸爸暈倒住院的那天。
她以為宋硯在打工,他卻和薑斐在一起?
宋硯麵無表情地接過薑斐遞來的雨傘,前麵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響起,宋硯想到什麼,飛快地抬頭看去。
阮糖蒼白著臉站起身,眼圈通紅地朝教室外跑去。
宋硯眉頭微蹙,放在桌上的手輕攥,而後便要起身。
“宋同學!”薑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掌。
宋硯眉頭緊皺,心中升起陣陣排斥,回眸看著她:“薑同學,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工於心計。”
說完,他便要掙開她的手離開,卻在看見教室門口的人影時頓住,手上想要掙開薑斐的力道也隨之消失。
門口,站在阮糖身前,神色陰沉的人,是沈放。
……
沈放自從生日那晚薑斐離開後,就一直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她為他做蛋糕的樣子、準備飯菜的樣子,甚至……臨走前吻他的樣子,一遍遍地往他的腦海裡鑽,就連夢中都不放過他。
他不斷地做夢,夢見她踮著腳吻著他的唇,即便在夢中,唇上酥麻的感覺都很是真切。
可是吻完,她對他歪頭一笑:“再見,沈放。”而後便一頭紮進白茫茫的迷霧中,再不見了蹤影。
生日後,離開學有三天時間。
那三天,她再沒來找過他。
就連開學,也沒再和他聯係。
沈放想著,他隻是擔心,和她的約定,她還沒有給他肯定的答複。
再說,開學後總能見麵,到時自己所有的反常肯定都會消失。
隻是他沒想到,開學第一天,薑斐便沒有出現。
班裡的同學在討論著什麼,他隱隱聽見了“薑斐”的名字,隻是那些人的聲音在看見他時便沉默了。
他對自己說,他根本不在意。
可是……
薑斐常常坐在他左手邊的位子,僅僅隔著一個走廊。
如今卻空蕩蕩的。
薑斐總是喜歡偷偷看他一眼,抿著唇收回目光。
如今卻成了他不斷朝她的座位看去。
次數多了,沈放一惱,乾脆扭過頭去,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恍恍惚惚醒來時,頭又麵向了左邊,恍惚中看見那個穿著白裙的女孩正對他笑。
而後,他便被吵醒了。
“放哥,恭喜啊,脫離苦海!”
“終於不用再被某些人纏著了。”
沈放擰眉,看著眼前的幾人,都是曾經有求沈家的人。
他看著他們意有所指地看向薑斐的座位,心中煩躁,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
那幾人見狀,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默默消失了。
倒是後排的陳冰看出了些端倪,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放回頭。
陳冰道:“薑斐這事,是不是和假期你對她的態度轉變有關?”
沈放不耐煩:“怎麼可能,”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她喜歡我,誰不知道?”
“我隻要說一聲,她就會立刻回到我身邊。”
她今天不就是沒來上學嗎?
陳冰聽著他的語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薑斐轉班了。”
沈放一愣。
“轉到對麵去了。”
對麵,宋硯所在的班級。
她答應了他的要求。
而他根本沒有任何詫異,她很少拒絕他。
可心裡卻莫名的煩躁。
沈放起身便走出教室,他想,好歹她也是因為他,隻是去看看,去看一眼而已。
可一走到對麵教室門口,一道人影便衝了出來,直直撞在他身上。
沈放直覺朝一旁避了避,而後才看清眼前的人:“阮糖?”
阮糖也停了腳步,抬頭望著他,眼眶通紅,隻呢喃著他的名字:“沈放……”
“你怎……”沈放剛要詢問,餘光卻突然注意到什麼,抬頭看去。
教室的角落,薑斐正牽著宋硯的手,眼中殘留的笑格外刺眼,刺的他心臟縮了下,繼而怒火衝天。
他還記得,她的手溫軟柔膩,他受傷時,薑斐就是用那隻手扶著他,在公寓的湖邊散著步。
薑斐也注意到了他,緩緩朝他看了過來,而後目光一滯,定定看著他。
沈放的呼吸不覺凝住,死死盯著她仍牽著宋硯的手,本以為她會鬆開。
可不過三秒鐘後,薑斐收回了目光,手仍牽著宋硯的手掌:“宋同學,你剛剛說什麼工於心計?”
宋硯聞言也回過神來,眼神複雜。
沈放和阮糖那天在醫院相擁的畫麵湧現出來。
他擁有的不多,他的尊嚴不容許他去爭那些得不到的東西。
宋硯最終緩緩回到座位前,牽著薑斐的手沒有鬆開。
沈放看著那二人的身影。
很好。
他也很高興,高興阮糖現在陪在他身邊。
可是為什麼滿腦子都是薑斐和宋硯牽著的手?
“沈放?”阮糖小聲喚他。
沈放反應過來,伸手環住阮糖的肩膀,不經意地朝薑斐處掃了一眼,看見她神情恍惚,心裡終於好受了些,她果然還是在意的!
“我帶你離開這裡。”
沈放聲音放柔,說完,攬著阮糖離開。
教室裡,宋硯幾乎立刻鬆開了薑斐的手。
這一次薑斐沒有反抗,同樣鬆手。
宋硯起身,冷冷看她一眼:“薑同學滿意了?”
話落,徑自離去。
薑斐望著他的背影,揚了揚眉梢。
當然滿意。
最起碼她知道了,宋硯對阮糖,遠沒有喜歡到比自己的尊嚴還重要的地步。
從學校出來,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薑斐坐在後座,車窗半落,剛要升起車窗,突然看到了什麼,眯了眯眼睛。
沈放和阮糖二人正並排走著。
薑斐笑了笑,原來在阮糖麵前,沈放是這樣的啊。
不苟言笑,又帶著些嚴謹。
還真不像他。
“小姐要下車嗎?”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薑斐,她對沈家少爺的心,薑家上上下下的人多少都知道些。
“嗯?”薑斐疑惑,繼而搖搖頭,升起窗子,“不用。”
路邊,沈放察覺到什麼,皺著眉看過去,一眼便看見了車窗後的薑斐。
他呼吸一緊,手不覺攥了下。
以前,薑斐看見他和彆的女生在一起,總會主動到他麵前,哪怕隻是打聲招呼。
可現在……
薑斐隻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升起窗子,車快速離開。
沈放身形一僵。
“對不起,沈放。”身邊,阮糖的聲音響起。
沈放恍惚地回神,看向對方。
阮糖抿了抿唇:“以前,因為打架、飆車這些事,一直是我誤會了你,”她笑了下,臉色依舊有些泛白,“謝謝你今天陪著我……”
沈放的腳步逐漸停了下來,怔怔看著阮糖。
其實,她沒有誤會他。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他隻是突然想到,那天在西環,明明心裡很害怕,卻因為擔心他有危險而坐在他後座的薑斐;還有半夜一點,隻身一人去將打架的他接回去的薑斐……
阮糖怕他做這些事,而薑斐怕他受傷。
“沈放?你在看什麼?”阮糖看著沈放直直盯著自己的目光,睫毛微顫。
沈放猛地回過神來,看了眼四周:“抱歉。”
莫名的道歉,而後飛快轉身離開。
沈放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對勁了。
回到公寓時,正值傍晚,是以往散步的時間。
沈放騎著機車停在公寓門口,沒有下車,隻是定定看著遠處湖邊的人群,心中湧現出一陣陣難忍的孤寂。
身旁一輛轎車停了下來。
沈放轉頭看了一眼,而後目光再沒收回來。
他認識這輛轎車,是剛剛接薑斐的那輛。
心中一鬆,沈放的眼神不覺亮了下。
他想,隻要薑斐對他服服軟,說她根本不想去接近宋硯,那麼……就取消那個約定吧。
然而下一秒,司機從車上走了下來:“沈少爺?”
沈放一頓,點點頭。
司機笑了笑:“小姐說讓我來把這個還給您。”
他的手掌裡,有一把鑰匙。
公寓的備用鑰匙。
前段時間,他給薑斐的。
沈放盯著鑰匙,胸口一滯,目光飛快掃了眼轎車後座。
司機忙道:“小姐已經回家了,她說假期過了,您可能不會想見她。”
沈放死死抿著唇,將鑰匙接了過來。
他當然不想見她。
想見她才是見了鬼了!
司機離開了。
沈放死死攥著鑰匙。
他想,這一次,可不隻是服軟了,薑斐不親自好好地到他麵前承認錯誤,他一定不會取消那個約定,更不會……再見她!
……
另一邊。
薑斐剛走進彆墅,文娟正拿著果盤從餐廳走出來,看見她笑了笑:“薑薑回來了?一會兒你爸回來就用晚餐。”
“好。”薑斐點點頭,又想到什麼,從包中拿出藥膏,是回來時經過藥店買的,“文姨,這個藥膏送你。”
文娟詫異:“這是?”
“祛疤的,”薑斐將藥膏塞到她手中,“以後,您就不用再遮擋了。”
她安靜了一會兒又道:“這裡沒人敢傷害您。”
文娟怔然地看著藥膏,又看了看薑斐,眼圈微微泛紅,她忙側過頭去:“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薑斐笑:“因為這裡是您的家啊。”她想了想又補充,“你是我的家人,您的家人也是。”
說完,便飛快朝樓上跑去。
文娟仍抓著藥膏。
家人。
她一直都知道薑薑是個懂事的女孩,隻是不知怎麼表達,如今這番話,卻直直戳進她心裡了。
過往那些黑暗的回憶,她不敢去碰觸,包括恨她的小措。
如今,她是不是……應該走出來了?
薑斐走進臥室便將自己扔進沙發裡。
祛疤膏自然不能真的將疤痕徹底祛除。
隻是文姨需要解開對江措的愧疚。
正思索著,係統的聲音傳來,沈放的好感度增加了2。
82了。
薑斐凝眉,良久輕哼一聲。
小氣。
轉念想到宋硯,薑斐忍不住笑開。
她打開手機,看著調查出來的他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