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裡,路燈下,雨絲依舊延綿不絕地下著。
不遠處的霓虹燈花花綠綠,繁華如夢。
薑斐快步離開餐廳,一人倉皇地走在雨中,神色怔忡,臉色蒼白,微卷的發被雨絲淋得潮濕。
餐廳對麵,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雙閃燈一下一下的閃爍著。
江措坐在車後座,慢條斯理地打量著從餐廳走出來的女孩,以及餐廳裡剛剛擁抱過的男女,目光最終落在了穿著白襯衣黑褲子的男孩身上,良久無害地笑了一聲。
原來,千金大小姐喜歡這樣的嗎?
“少爺,您還要繼續跟著嗎?”前座的司機突然道,“江先生恐怕要到家了,到時發現您沒回去的話……”
江措聽見“江先生”三字回過神來,眼中的厭惡一掃而過,沉思了一會兒,他拿過一旁的黑色雨傘,起身走下車去。
薑斐隻感覺雨停了。
她愣愣抬頭,一柄黑色雨傘撐在她的頭頂,轉過頭去,江措正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精致的眉眼帶著乖巧:“姐姐?”
薑斐抿了抿唇,早就聽到係統報備,江措就在附近,稍一思考便猜到他一定在跟蹤她。
可看見攔在自己麵前的少年,她麵上依舊表現出了十足的詫異,以及低下頭不願被人察覺到傷心的不自然:“你怎麼在這裡?”
“我正要回家,剛巧遇見姐姐,”江措歪頭笑了起來,沉思片刻,滿眼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說著就要伸手拂去臉頰上的雨珠。
薑斐反應過來,猛地後退半步:“我沒事。”
江措的手仍僵在半空,神色沒有絲毫不自然,仍安安靜靜地笑了下便收回手,想了想又將手裡的雨傘塞到薑斐手中:“我還要回家,這把傘姐姐先拿著。”
薑斐怔了怔。
江措指了指遠處閃爍著燈光的黑色轎車:“司機還在等我。”
薑斐抿了抿唇:“謝謝。”
江措搖搖頭,目送著她離開。
隻是走到前方轉角,薑斐突然撐著傘回過頭來,對著他彎著眉眼笑了下,而後轉身,身影徹底消失在街角。
江措半眯了下雙眼,那一瞬,讓他恍惚中仿佛看到十年前那個對他回眸一笑的小女孩。
天地陰沉漆黑,隻有她像一米刺眼的陽光,橫衝直撞地闖到他的眼裡,成了他十年來的眼中刺。
江措好感度:-35.
又降了。
薑斐聽著係統的聲音,心中冷笑一聲。
江措這種心裡極度扭曲的人,見不得任何美好的事或人。
沒救了。
他現在對她演戲,也不過是為了毀了她而已。
直接毀一個人多無趣,讓她先享受了溫柔與偏愛,再將一切剝奪打入地獄,才更酸爽。
可真巧。
她也是這麼想的。
薑斐回到家時,薑父已經回來了,正在正廳和文姨商議著什麼,聽見開門聲,二人幾乎同時朝她看來,看清她的樣子後,又眉頭緊皺。
“薑薑,這是怎麼了?”文姨站起身擔心地看著她,“怎麼渾身都濕了?先去洗個澡……”
“我沒事,文姨,”薑斐搖搖頭,對文姨和薑父笑了下,又將雨傘拿給文姨,“我今天忘了拿傘,這把傘,是小措路上遇到我時給我的。”
文娟聞言一愣,轉頭和薑父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沒有人比他們更希望兩個孩子能好好相處了。
“爸,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可以嗎?”薑斐抿了抿唇,看著薑父。
薑父擔憂地看著鮮少這麼低迷的薑斐,點點頭。
薑斐頓了頓:“爸,學期末考試前,我不想去學校了。”
薑父詫異:“發生什麼事了?”
薑斐搖搖頭:“隻是……課程都學完了,在家裡也可以複習。”
薑父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猜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看著她不願多說的神色,最終沒再追問,依舊點點頭:“爸爸給你請個家庭教師,在家裡幫你複習功課。”
薑斐笑:“好。”
薑父拍了拍她的手臂:“對了,薑薑,過幾日爸爸和文姨商量,去東城那邊的房子住一個假期,那裡離著小措家也近些,省的他總是跨大半個城市跑動了,你覺得呢?”
薑斐眼睛微亮:“好啊。”
得來全不費工夫。
剛巧,避開了宋硯,離著江措還不遠。
……
餐廳附近。
宋硯站在雨中,抓著那柄熟悉的雨傘,環視了一眼四周。
薑斐已經不見了。
剛剛看見他和阮糖在一塊,甚至還欺騙了她今晚去打工,她一定生氣了吧?
不知多久,宋硯怔愣地低頭,看著手裡的雨傘。
今晚下雨,她怕他淋在半路,所以她來給他送傘嗎?
就像那個雨夜,也是她出來找他,替他送完了餘下的外賣。
“宋硯……”身後,阮糖終於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撐著一柄花傘擋在了他的頭頂,“你怎麼也不打傘……”
宋硯卻幾乎條件反射地朝一旁避了避。
阮糖愣了下,話也戛然而止。
宋硯隻低聲道:“以後,不要再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
留下阮糖一人直直看著他的背影,眼眶蓄滿了淚水。
她不懂,她對他七年的感情,為什麼……就這樣被人隨意的回絕。
宋硯回到家時,時針剛剛指向十點。
奶奶已經睡了,狹窄的房間漆黑又沉寂。
宋硯打開燈,一眼就看見茶幾上放著的薑斐為奶奶熱敷腿的毛巾,折疊的整整齊齊。
他走上前,輕輕觸了觸毛巾,莫名笑了下,一看就是薑斐疊的。
其實,她除了以逼迫的姿態將他困在她的身邊、會強迫他做些親密的事情外,她沒再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了。
她治好了奶奶的眼睛,從沒有可憐或惋惜他的工作,會為他帶午餐,讓這個死寂了十幾年的房子裡有了笑聲,還會……給他熬瘦肉粥。
宋硯躺在床上,臨睡前想著,明天到學校時向她好好地解釋一下吧。
在他償還完她之前,他不會再和阮糖來往了。
第二天一早,宋硯準備好兩份早餐,早早去了教室。
——這是“一筆勾銷”後,第一次主動帶了早餐。
可是,身邊始終空蕩蕩的,上課時間到了,薑斐依舊沒有出現。
宋硯怔怔看著身邊的座位,心中莫名的不安。
午餐時,依舊是他一個人。
一整天,薑斐沒有出現。
傍晚,宋硯騎著單車回家,後座空無一人,再沒人無視他的排斥一定要攬著他的腰了。
將晚餐所需的食材準備好,宋硯便去打工了,回來時,隻有奶奶疑惑地問他“斐斐怎麼沒來”。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麼回答,落荒而逃般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