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這人嘴裡半句真話都沒有,將三歲小兒都不會相信的事拿到皇帝跟前來說,難不成還真是是以為漠北人隻會耍大刀弄槍劍,半點不動腦子的嗎?
皇帝和前朝三皇子鹿邑,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敵,兩人之間隔著屍山血海,任何和解之詞皆是無稽之談。
但那人也是個聰明的,知道此處能做主的並不是這三大五粗的隨行將軍,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從嚴褚的身上挪開過,手心裡細密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他竭力穩著自己不露出絲毫膽怯來。
可這顯然是不能的。
嚴褚此人,便是一字不說,也叫他覺著如在刀尖劍鋒上行走,能活到現在並不是因為運氣好,而是因為對方還沒看夠他的笑話。
“……若不是殿下三番五次的提及,我又怎敢胡亂編造這樣的話來欺瞞皇帝。”那人苦笑連連。
“殿下大費周章派我等來此,全因一人。”
嚴褚目光變幻幾下,似笑非笑地吐出了一個字,“誰?”
“尚存於世、被皇上養在深宮的九公主。”
嚴褚玩味般的笑容漸漸消失,他轉動了幾圈手中的玉扳指,意味不明地問:“他近期沒事做,竟關心起這個來?”
“……”
“皇上應當知道,當年宮變,皇宮被漠北軍踏進,隻有三殿下被幾位老臣拚死護著出了城,其餘皇室血脈,除了九公主外,無一人幸免。”那人繼續遊說,“九公主是三殿下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了,他又怎能不在意呢?”
“依殿下的意思,若是皇上願意將九公主放出宮,並且答應放他們兄妹一條生路,那麼從今往後,他將遣散前臣,如普通百姓一般,再不掀起風浪。”
嚴褚聽了這話,足足沉默了片刻,他頭微垂著,沒有人能猜到他的半分心思。
就在莫和急得不行,準備出口相勸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第一句就是:“朕真不知該誇你巧舌如簧,還是該罵鹿邑腦子不正常。”
“朕與他之間,勝負早已分出,朕尚且不打算饒他性命,他倒還討價還價起來?”
而且這表麵的兄妹情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他早已摸得不能再清了。
等處理完那兩人,嚴褚盯著平靜無波的河麵看了好一會兒,而後一言不發地回了客艙。
元歡這時候已經睡下了。
船行得再平穩,但也不如陸路那般,時不時仍會起伏兩下,但她今日精神大不如前,又吐過好幾次,竟也迷迷糊糊,沾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清茶將帕子沾了水貼在元歡光潔的額心上,又點起安息香,在榻前守了許久,直到小幾上放著的藥汁轉涼,也沒見元歡轉醒。
嚴褚也瞧見了那碗藥汁,食指微動,低聲問:“怎麼回事?”
說到這個,清茶也唯有苦笑著回:“主子今日不知怎的,一聞著藥味就犯暈,好容易勸著喝了一口,回頭就吐得乾乾淨淨,反複兩次,怎麼哄也不肯再喝第二口了,現在又發起低熱來,太醫也沒了法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嚴褚隻聽了前半段,就能想象出當時的那個場景來,他默了默,淡聲吩咐:“換一碗熱的來。”
等滾熱的玉碗端到手裡,客艙裡伺候的人都退到了外邊伺候,滔滔的水聲入耳,嚴褚難得恍惚,最後仍是認命般地坐到了床沿上,自己含了一口苦汁,又慢慢地覆到她的唇上,好歹渡了下去。
不過一勺下肚,他就覺得自己渾身著了火似的,理智也跟著焚燒起來。
元歡夢裡嚶/嚀一聲,唇色嬌豔欲滴,嚴褚喂第二口的時候,銅色的手背上陡然冒出幾根青筋來。
這般的姿色容貌,難怪一個兩個的,都將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
元歡是被嗆醒的。
甫一恢複意識,便眼見著男人傾身而下,周身竹香濃鬱,稍觸即離後,他不輕不重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聲音啞得聽不出原有的調,“再不醒來,可彆怪朕乘人之危。”
元歡眨了眨眼,稍稍坐直了身子靠在墊子上,又宛若沒骨頭一般攀上了嚴褚的胳膊,伸出舌尖舔了舔他嘴角殘留藥汁,又有樣學樣地在他唇上咬了下,接著懶而散漫地開口,聲裡困意未散,“乘人之危,那就乘人之危了嘛。”
嚴褚頭皮都要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