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聞老學究道:“第三名,青竹書院,林書芳,答對八題半,餘下兩人成績同等,皆為第一……”
老學究此時非常不合時宜地頓了頓,清清嗓子。
眾人便更好奇了,到底是誰在默經一道上力壓林書芳,能與唐賢程並列第一?要知道,默經一道上,看似簡單,但靠的是積累,短時間內萬萬不可能有逆天突破。
“第一名,玉龍書院,唐賢程,樊氏族學,樊凡,答對九題……”
老學究才方方念出“樊氏族學”幾字,下頭的諸位便目瞪口呆了,時間仿若定格了一般,等老學究念完,院內仍是靜默一片……無怪,實在太意外了。
一個農家學子,初次參加童子會,便一舉奪得默經第一,怎能讓人不意外。
這意味著,即便是樊凡在後頭辯試中表現平平,他亦能博得上頭官員的注意——任何事物,附上了“榜首”的標簽,都會多賺幾分印象。
哪怕隻是知縣留意到了,也能在縣試中有如助力。
陳家笙真心替樊凡高興,說道:“堂舅,可真有兩把刷子,後頭就看你的了。”
樊凡點頭應下。
高誦被高成雲扯著一起過來跟樊凡道歉,高成雲誠懇說道:“樊同學,上午是我們唐突了,短看了樊同學的學識,還望樊同學見諒,也願你在後頭的辯試中取得好成績,為農門學子爭光。”
樊凡應過,接受了道歉,說道:“不過小事。”但讓他與此二人親近,卻是做不到。
至於其餘人,人與人之間,總歸有眼紅的,有未進榜的學子滿口酸腐道:“他不是交了白卷嗎,如何能判得第一?莫要以為我們眼瞎。”
“或許,你可不止眼瞎,心也瞎了罷。”讀書人中,雖有蛀蟲,卻也不乏品性端正之人替樊凡說話,道,“你隻見到上頭蓋了白卷,可曾知道這下頭,到底答了多少?有這心思疑神疑鬼,不如早些回家背書罷。”
此人正是青竹書院的林書芳,懟得那人啞口無言。
“恭喜樊同學。”林書芳朝樊凡拱手,祝賀道,“你既然能壓我一頭,必定是寫出了那首《劍客》,林某輸得心服口服。”
樊凡也客客氣氣回禮,客套道:“林同學過譽了,不過是碰巧翻到過,頗為喜歡,順道背下來了,若是考其他的,我未必懂得。”
一旁的黃仕聰見連林書芳都發話了,默默退後,不敢多說什麼,不過眼神中仍是有鄙夷和不服,方才奪得第四名的喜悅已然蕩然無存。
樊凡瞧見了黃仕聰的眼神,也隻是笑笑,當下並不計較,暗想,總歸後頭會有機會讓你服氣的。
至於唐賢程,並不理會這些,沉默不語,並無情緒波動,瞧不出是個什麼想法。樊凡卻覺得,這大抵是其家族所有意培養的,有些“故作老成”的意思。
……
……
諸位進了辯試的學子由小廝領入講堂,分兩列在大堂的兩側整齊站好,個個精神抖擻,樊凡取得頭名,和唐賢程並排站在前頭。
此時,縣學的大講堂的擺設格局已做了調整,正堂上居高擺著兩個古木太師椅,想必是留與學政大人和知府坐的。講堂的中廳則空了出來,便於學子兩兩上前文鬥對辯,東西兩側各擺上三張矮桌和蒲席,這是縣學裡教諭的位置,以充當這場辯試的評判官,至於各學堂的夫子,隻能站在東西兩側的柱子之後觀賽。
學子、夫子、教諭皆已就位,眾人皆靜站著,大堂內一片肅靜,隻等學政大人到來。
不一會,身著雲雁官服,腳蹬黑緞官靴的學政大人從外頭進來,知府與其等身位一同進來,至於知州、知縣等,自然尾隨其後。
諸位官員各自就位後,正堂上的學政大人發聲道:“本官下各州、縣督查治學情況,凡俗縟節一切皆免了,該坐的坐下,該抬起頭的抬頭。”
隻聞聲音渾厚,便隻是普通的一句話,也能聽出官威來,一聽就知道是久經官場之人。
樊凡這時才得以抬頭看到正堂上的學政大人,是個清瘦的中年人,一對劍眉頗顯正氣,因留了羊胡須而瞧著老了幾分。相反,知府大人則是個頂著大肚子的胖子,長相倒是慈眉善目。
可不管長相如何,二人身上確確實實散發出一種震懾眾人的官威,叫人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