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同一套劍法 周滿反買,洞府靠海。……(1 / 2)

劍閣聞鈴 時鏡 12292 字 9個月前

這一場比試, 顯然是以宋蘭真獲勝作為結束,但此時周遭觀試的人群尚未散去,趙霓裳這一跪更是引得許多原本要走的人停下腳步, 駐足觀看。

宋蘭真微微蹙眉, 似乎在思考她意圖所在:“請罪?你何罪之有?”

趙霓裳道:“上一場比試,並非屬下真能贏少主, 而是少主不願贏, 故意輸給屬下。”

“什麼?”周遭立即嘩然, 眾人無不驚詫,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這可是春試,還有人故意要輸的嗎?”

趙霓裳低垂眉眼, 隻道:“因為他若上一場獲勝, 下一場就會與小姐對陣。少主與您自小一塊兒長大, 實不願見兄妹二人擂台上兵戎相見, 所以提前指點了屬下一二。”

人叢中又是一陣聳動, 便有人道:“我就說,之前敗者那一組,宋少主能與那談忘憂打個旗鼓相當, 最終還略勝一籌, 實力哪怕不頂尖也該算不錯, 斷不至輸給這小小一個侍女才是……”

有人讚同:“先前便覺得上一場有隱情在了。”

也有人忍不住慨歎:“我看這趙霓裳所言不假,宋氏兄妹關係可真好啊。”

宋元夜完全沒想到趙霓裳竟會當眾道明此事, 一時愣住。

然而宋蘭真凝視趙霓裳,卻忽然想:她好聰明。

毫無疑問,她今日之所以如此針對趙霓裳,並非真的是與這小小一介侍女有什麼深仇大恨, 隻是因為她上一場比試敢贏宋元夜——

哪怕那是宋元夜自己要求。

兄長是宋氏的少主,哪怕是因不想與她對陣,也絕不該輸給綺羅堂一名侍女。

宋蘭真先前在擂台上如此不留情麵,便是為訓誡趙霓裳,使她認清自己身份。

可趙霓裳似乎也知道這一點……

在大庭廣眾之下,道明上一場比試的根由,無疑能挽回宋元夜身為少主的顏麵,甚至博一個兄友妹恭的美名,自然也就能平息她心中的怒火。

很難說不是有意為之。

宋蘭真慢慢道:“如此說來,你隻是聽少主之命行事,並無過錯。”

趙霓裳仍長跪在地:“固然是聽命行事,然此事不曾報與小姐知曉。知情不報、欺瞞主家,此為罪一;今日比試,以下犯上,此為罪二。依綺羅堂規矩,霓裳將自往刑台,領刑鞭三十!”

眾人聞言,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刑鞭三十,那不得打沒了小半條命?

宋元夜一窒,下意識想開口阻止,然而轉眸看旁邊宋蘭真一眼,到底抿唇,忍耐下來。

宋蘭真有些意外,饒有興趣地打量趙霓裳,竟問:“以下犯上其罪二,可方才比試,我見你毫無怯懦,分明想贏?”

若的確擔心以下犯上,出手怎會如此果決?

趙霓裳深知她是懷疑自己,便道:“小姐修為本就高深,若霓裳畏首畏尾,豈不反使旁人詬病小姐此戰之勝?”

宋蘭真聞言,忍不住笑起來,但打量她的目光,越發耐人尋味,忽然道:“我以為趙製衣殞命於宋氏刑罰,你是他女兒,多少會對主家心懷恨意。”

此言一出,周遭竟變得十分安靜。

人人看向趙霓裳,想看她如何回答宋蘭真這看似平淡實則凶險的一問。

趙霓裳似乎也沒想到宋蘭真會有如此直接的一問,不由望向她,怔忡了許久,才慢慢低下頭顱:“母親早逝,自小是父親教我讀書識字,織布製衣。夏夜會為我捉來螢火作燈,冬日就用裁衣餘下的錦緞縫成圍脖……他對我很好,是個很好的父親……”

宋蘭真聽著,不知為何靜默下來。

宋元夜也像想起什麼,出神了片刻。

趙霓裳卻微微一笑,仿佛從回憶裡脫出,隻道:“他受刑殞身,我的確很傷心,但父親臨行前的心願,隻是想我將來能製出世間最好看的衣裳。何況那日,蘭真小姐得知消息後,派刺桐大人前來送藥……”

說到這裡時,聲音微有哽咽。

趙霓裳染血的兩手交疊,掌心向下:“無論您信與不信,霓裳感念深恩,自那時起,便立誌要效命於蘭真小姐!”

言罷竟俯身叩首,久伏不起。

人群的角落裡,周滿靜靜看著這一幕,久久失語。

周遭觀者也忽有唏噓之意。

唯獨宋蘭真,目光定在那跪伏的身影半晌後,竟突地冷笑:“如此,還不足以取信於我。”

她轉身就走,似乎完全不為所動,隻留下近乎無情的一句:“宋氏上下隻該效命於少主,而少主隻有兄長一人——綺羅堂副使趙霓裳,尊卑不分,再加刑鞭十記,一並處罰!”

圍觀之人不由齊齊一驚。

但宋蘭真話音落地後,人已去遠。

宋元夜隻覺今日宋蘭真之所為大出他意料之外,然而仔細思索,又豈能不知是全為自己?隻是眼見趙霓裳受罰,他以為實不應該,但此刻要上前攙扶,眾目睽睽之下,隻怕讓人看出他與宋蘭真意見不同——

人前應當齊心,斷不可讓外人以為有可乘之機。

所以原地立得片刻,他深深看了趙霓裳一眼,隻向旁邊一名執事吩咐了幾句,也強硬了心腸,隨宋蘭真一道離去。

於是,場中隻剩下那可憐的綺羅堂侍女,依舊未曾起身。

——

人們在周圍感慨議論了一會兒,便相繼離去。

直到這時,綺羅堂與趙霓裳交好的侍女緗葉,才趕緊上前,忍淚將人扶起。

趙霓裳傷勢本就不輕,又強撐跪了許久,意識幾乎昏沉。

她抬頭轉身,便看見了遠處的周滿。

周滿沒有上前。

她也沒有走過去,隻是輕輕移開了目光,似乎不願與她對視,轉而扶了緗葉的手,步履艱難地離去。

當晚,趙霓裳便往刑台領了四十刑鞭。

周滿回到東舍,聽消息靈通的金不換說起此事,正站在窗前,看外麵屋簷下那隻織網的蜘蛛,問了句:“隻是如此嗎?”

金不換一時沒明白:“還有什麼?”

周滿問:“領過責罰,她還是綺羅堂副使?”

金不換道:“沒聽說宋氏要削她副使之位。”

周滿便有一會兒沒說話,隻望著簷下那蜘蛛懸在極細的蛛絲上,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跌墜,可一張透明周密的絲網已漸漸編織成形。

趙霓裳的目標,原來從不隻宋元夜一個!

宋蘭真聲稱趙霓裳不足以取信於她,事後卻並不削其副使之位……

周滿忍不住輕歎:“宋蘭真要有大麻煩了。”

金不換卻提醒:“明日一早,便是你與王誥那一戰了。”

周滿於是從窗前走回來。

王恕坐在桌旁,麵前一枚玉簡,幾行文字從玉簡表麵投入虛空,浮現出來,正是下午兩場比試的結果。

宋蘭真與趙霓裳那一場,自是毫無懸念,結束得極快;王命與妙歡喜那一場卻幾乎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申時方分出勝負,最後竟是王命更勝一籌,妙歡喜惜敗。

這位王氏二公子,往日平平無奇,並無多少人注意。

可此次與妙歡喜比試,卻是以一管玉筆作為法器,與王氏一族煉火不同,反而更近似杜草堂,尤其其丹青筆法,隱隱有當年畫聖遺風,著實出人意料。

這一場比試,周滿沒去看,金不換卻是留下來看了個清楚,此時便忌憚道:“王氏出身,以畫筆為法器已經十分奇怪,且其筆法還與當年畫聖神似,我總覺得,他們圖謀不淺……”

王恕道:“該是為白帝城一行做準備。畢竟,據傳當年截劍便失落在白帝城,他們既出自王氏,想必也有意取回此劍。”

金不換凝重之色並不有緩:“王命會這一手丹青術,王誥難道不會?若明日——”

他看向周滿,顯然是怕明日的比試出現變故。

但周滿凝視著燭台上那燃燒的燈焰,思索了一會兒,卻慢慢搖頭:“不,此人即便會,恐怕也不屑用的。”

王誥的性情,與王命截然不同。他喜歡用火,並且信奉毀滅。

明日要比試的,不僅有周滿,還有金不換。這一晚,三人並未長談,入夜後不久,便各自回屋歇息。

次日清晨,則起身一道出發。

隻是沒想,剛走出東舍不久,才到山前廊下,便與王誥一行人狹路相逢。

幾日不見,這位生來就有尊貴血脈的公子,眸底神光沉凝,看上去比同泥菩薩比試那日,更添一種出鞘刀般的鋒芒。

晨霧中身披金焰長袍走來,好似東升旭日。

周滿見到他,停下了腳步。

他見到周滿,也停下了腳步,十分友好地道:“巧了,周姑娘也是去擂台吧?不如同往?”

王恕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

周滿卻是笑起來,好似渾不在意,隻道:“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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