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薑域(番外2.3)(2 / 2)

等她抬頭看我的時候,那微紅的鼻尖和嫣色的唇瓣幾乎與阿厭沒什麼兩樣,讓我都差點看錯。

她看到我,就站起來,甚至撐傘主動走近,對我行了禮:“王爺萬福,邱蟬未曾提前送拜帖便冒昧前來,屬實不合規矩,還望王爺多擔待。”

確實如薑界和阿厭所說,是非常得體又不刻意不做作的大家閨秀。

“外麵冷,有什麼事進屋說吧。”我道。

“便在此處吧,待會兒聽聞小女子說了什麼,王爺大概也會把我趕出來,所以不必進屋了,”她報以愧疚的一笑,卻說著直來直去且有些傷人的話,“王爺不適合娶表姐。”

我緩緩抬眸:“不適合?”

她把傘抬高一些,又往我這邊送過來一些,替我擋住風雪:“對呀,她最近沒來找過你吧?”

我盯住她的眼睛。

她清淺一笑:“一半的時間,是在跟我學禮數,因為她想做一個好的王妃。但另一半時間,她一直在往宮裡跑,想見太子殿下,想知道太子是不是生病了,為何大半年都見不到他了。”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王爺不如娶我,”最得體的大家閨秀就這樣坦蕩地說出最不得體的話,“至少我二人有個極大的共同點。”

我抬手撥開她的傘,風雪肆虐,霧氣於我眼前斑駁,我不由哂笑:“本王同你素不相識,你不了解本王,本王亦不了解你,我二人能有什麼共同點?”

她收了傘,抬頭看我。

儘管雪花紛揚,天地萬物變得模糊,但卻依舊能看到她目光堅定,似有執念深植其中:“王爺喜歡阿厭,邱蟬亦然。”

我不解:“這是你的表姐,你喜歡是自然的,同本王說這些做什麼?”

她又開口,眼底浮起紅色,似下麵的話讓她難以啟齒,可她還是說了:“邱蟬的喜歡,跟王爺的喜歡,是同一種。”

還不待我反應。

兩行淚就湧出她的眼眶落了下來,眼淚的溫度大約有些高,所以那雙眼前瞬間浮起白霧:“這一年,教她做王妃的禮數,教得我嫉妒如狂。看著她想嫁給你的模樣,覺得好幾次,心都要死了。偏偏無法對她說這些,無法告訴她我的不正常。思來想去,竟想出這樣一個蠢招——搶了她的未婚夫婿。是真的很傻對吧?但還是想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萬一你真的放開了她呢。”

雪越來越大,皚皚之色引天地相接。

我發現一個現象:好像所有人,都在反對我娶那個小姑娘。嘴上沒反對的那幾個,把自己也熬得不太好了。

抬手拂去眉睫上星星點點的冰涼,卻不小心撫下一片濕漉漉的滾燙:“你回去吧。等明年春夏,蓮蓬長好的時候,我們就定親算了。”

她果然同我是一樣的喜歡著阿厭:“好。蓮蓬長開,她至少能在難過之中找到一件開心事。”

邱蟬走後。

買菜回來的管家去打井水,似是看到什麼,指著葡萄架下薄薄的雪,欣喜不已:“王爺,地上的喬小姐是您畫的嗎?真像呀。”

*

次年,春夏之交,太子殿下重出皇宮。

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阿厭來大鬨我的訂親宴。

當著他未來臣子的麵,爬上八仙桌摔盤砸碗、鑿壇破罐之後,又帶著阿厭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邱蟬都慌亂不已,全程揪著我的衣袖,小聲擔憂著,都快哭了:“掉下來怎麼辦,地上都是碎片,會紮到她,會疼,會流血,會弄臟她的衣裳。”

*

不知道為什麼,我都讓出去了,兩個小孩兒還是鬨掰了。

西疆戰火驟起,我去成安殿見過薑界,已經領了軍令準備奔赴西疆了,薑初照這頭犟驢竟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太子身份,跑到成安殿,義正辭嚴地說自己要去西疆建功立業,若不許他去西疆,他就自廢太子之位,自己奔赴西疆,為大祁而戰。

薑界差點吐血。

最後擺了擺手:“你去吧。老子管不了你了。”

薑初照涼聲笑:“你何時管過我?後宮這些美人,才是你終日惦記的吧。”

我想勸一句,結果薑初照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

又一年冬日。我上朝時,見到一輛緩行的馬車。

車內的小姑娘撩開窗簾,手臂墊在車窗上,下巴墊在手臂上,模樣憂愁得很。我猜,她在想念薑初照。

很後悔沒有再多問幾句。

也很後悔看著馬車從我視線裡消失。

喬尚書捏著一封假信,扶著宮牆慢走,卻依舊栽倒了幾次。尋問了幾句,才意識到小孩兒被歹人騙去了。

策馬於茫茫雪原,從西疆大道進入東北小路,順著已被風雪覆蓋,變得不太清晰的車轍狂奔。一邊慶幸自己曾在這條路上走過無數次,以至於比任何人都了解地形,一邊痛恨,為什麼路不能再平坦一點,為什麼馬不能再快一點。

更讓人揪心的還在後頭。

看到她抱著浮冰渾身僵麻,遊近時聽到她默念數字。把她按進懷裡,驚恐著她怎麼沒有一點溫度,然後趁她抱著我的脖頸發出劫後慶幸的喘息,偷偷抹淚好幾次。

問了幾句那歹人的情況,就發現不對勁,心顫了好幾顫:“所以,他看過你是嗎,還碰過你?”

小姑娘一點也沒哭:“嗯。但我超級勇敢,我把簪子刺進他脖頸的肉裡了。”

去驛站報仇雪恨,本來以為結束了,可上樓後,把她放在床榻上,看到她裙後因某個地方破裂而溢出的觸目驚心的血跡,所有的暴虐在一瞬間被激起。

那是我第一次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殺一個死人。

他看過她,還碰了她。

是真的死千萬遍都不過分。

“薑域哥哥,”她看我進來,縮在被子裡,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我裙子臟了,我可能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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