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說道:“姑姑,你還記得那天姑父給我和哥哥的那封信嗎?”
薑氏眼眸顫了顫,意識到,自己將要觸摸到那個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了。
薑錦說道:“根本沒有什麼生辰宴,我們也沒有半路出現意外。”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這裡現在覆了一層層薄薄的東西,是哥哥給她戴上的,不是□□,卻比那個更加好用。
她現在的臉,是哥哥親手畫出來的。
阿錦喜歡極了。
她目光裡顯露出一絲恐懼和怨毒:“我們被送到了一個彆莊,像是牲口一樣被關了起來。關了好幾天,然後,我被帶到了一個安靜的,點滿了蠟燭的密室裡。”
“他們把我綁在石床上,用刀子,活生生的,一點一點的,剝下了我的臉。那時候我還沒死呢。”
她聽到幾個人在討論,這張臉剝的多麼完美,主人一定會喜歡。
石床上的少女,滿臉都是血,承受著無儘的痛苦,絕望的望著頭頂的虛空,直到生命燃儘。
她死不瞑目。
薑氏捂住了嘴,她的視線已經模糊,想要說點什麼,心口卻疼的喘不過氣。
她猛然想起了什麼,看向了薑林。
薑林輕輕衝她點了點頭。
薑氏猛然嗚咽了一聲,將頭埋在被子裡。
她恨自己無能!
才叫自己的孩子遭遇這樣的毒手。
她恨那些人麵獸心的豺狼,更恨……
“姑姑。”阿錦的聲音在她耳邊響,“是姑父,為了前程,把我和哥哥送了出去。”
薑氏猛然抬頭,縱然心中已經有所猜測,聽到阿錦親口證實的時候,她依舊還是攥緊了手裡的被子。
“陳柏安……”她抖著嗓子,連牙齒都在咯咯作響。
“阿錦。”薑林不讚同的拍了拍薑錦的肩膀。
陳柏安該死,薑氏卻是無辜的。
她也是受害者。
她的丈夫害死了自己的侄子侄女,她心中的痛苦怕是不比任何人少。
薑錦在她麵前說這些話,無疑隻是在傷害這個善良的女人。
“我們不怪你,我和阿錦從來都不怪你,姑姑。”薑林溫和的看著麵前的女人。
薑氏痛哭出聲:“阿錦,東序,是姑姑對不住你們!”
這個可憐的女人在想,如果當時,讓兄妹倆安安靜靜的待在老家就好了。
隻可惜沒有如果。
薑林垂眸,他不太擅長處理這種情況。
他不會哄人,也不覺得哄人有什麼作用。
而且,今夜已經在這裡耽誤太久了。
他乾脆利落的說道:“姑姑,陳柏安,他是必須要死的。”
陳柏安非殺人凶手,卻將殺人的刀遞到了殺人者手裡。
他不知道薑氏會是個什麼想法,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但是不論是他,還是薑錦,都不可能因為薑氏的反應而改變主意。
薑氏怔怔的坐在床上,聽到他的話,神色慢慢變得堅定起來:“陳柏安他該死!”
“隻是……”薑氏想起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姑姑能不能求你們一件事情?”
*
薑林帶著薑錦走出薑氏的房門。
“現在好過一點了嗎?姑姑她,是真的愛我們的。”薑林說道。
他特意帶薑錦來看薑氏,就是為了讓薑錦看清楚:
這世道固然有人心如惡鬼,卻也有人捧著燈火,縱使微弱,也永遠不會熄滅。
秦嶺站在外麵,他一個道士,不好進薑夫人的臥房。
聽到薑林這句話,他忍不住笑道:“你一個厲鬼,說話行事,怎麼像個得道高僧?”
薑林隨口答道:“大概是活的久,見的多了吧。”
秦嶺嗤笑一聲,隻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白日裡可了解過薑林,才剛剛弱冠之齡呢。
*
陳柏安今日宿在書房裡。
他將道士給的符篆,隻分了幾張給幾個兒女,其餘的全貼在書房各處,那柄曾經傷過薑錦的長劍更是被他抱在懷中,和衣入睡。
即便如此,他也已經數日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任誰知道自己被厲鬼盯上,都不可能休息好的。
陳柏安猛然睜開眼睛。
他剛剛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化作厲鬼的薑錦來了。
這一次,那個厲鬼無視了陳府裡的陣法,她旁若無人的穿梭在院子裡,準確的找到了自己。
對上那雙血紅的殘忍的眼睛,陳柏安生生被嚇醒!
他睜開眼睛,昏暗中看到熟悉的書房擺設,鬆了口氣:還好,隻是夢。
隻是,為什麼這樣冷呢?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緩緩轉過身,冷不防對上了一雙血色的藏著興奮的眼眸……
書房外。
薑林揮手落下一道結界,將慘叫聲掩住。
“玩的開心,阿錦。”他輕輕說道。
秦嶺站在一邊,神色複雜的看著他:“我現在已經分不清,你這個人,不,你這個鬼,到底是善良還是冷漠了。”
他剛剛親耳聽著這人向那個叫槐音的妖怪詢問,如何更好的折磨一個人,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後讓阿錦用在陳柏安身上。
“善良還是冷漠,有什麼重要嗎?”薑林微微一笑,“我隻做我認為該做的事,旁人的評價,與我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