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狂士楚歌(2 / 2)

待安排好突襲計劃,荀攸私下詢問郭嘉:“那排簫之音……是為何曲?”

郭嘉笑道:“曲名‘恫嚇’。”

一聽到曲名是“威脅恐嚇”之意,曾經因為午時彈琴而被“恫嚇”過的荀攸刹那間露出極為微妙之色。

“倒確實是……禰正平之風。”

鄭平這一覺睡得極好,除了中途翻身取了塊石子,將一條伺機咬人的毒蛇彈入水中,彆無他事。

等清晨的第一束光照亮林間,鄭平睜開眼,將簡易版睡袋卷成一團,收上馬背。

回到曹營的時候,鄭平見到正在吃朝食的郭嘉。他自然而然地走過去,分走郭嘉手上一個尚未吃過的餅。

郭嘉也不在意,將剩下的半個餅掰碎,塞入口中,俄而湊近鄭平小聲道:“昨夜來了一人,故弄玄虛,以糧草為由頭,向司空坐地起價……你猜怎的?”

他將一部分餅屑撒入粥中,接著道,

“那人正道‘孟德,你還要瞞我到幾時?哪怕剩了兩個小場,你們的糧草可能撐到打敗袁紹之時?’這麼說完,帳外突然傳來我軍大破袁紹的消息。”

一聽到袁紹,糧草這兩個關鍵詞,鄭平便已知道昨夜來的人是何方神聖。

——許攸,與荀攸同名不同姓,性格、結局天差地彆的謀臣。

此人原為袁紹幕僚,與曹操有舊,因為袁紹不聽他的計謀,且留在鄴城的親人被敵對派係的審配捉住,誣告罪名,許攸一氣之下,連夜背叛袁紹,橫跨官渡來找曹操。

他不知道袁軍在渡口遭到的打擊,更不知道昨夜曹軍與袁軍的衝突。

以許攸自滿自得的性子,自然要將自己的重要性擴到最大。他在求見曹操的時候,特意為自己造勢,問曹操糧草剩下多少。糧草乃是軍機,曹操自不會一見麵就坦誠相告。他謊報了一個數字,許攸便開始拿喬,以一副“我早已看透你的窘境”的姿態,毫不留情地戳破曹操的話,定要曹操將實際數字告知。

就在許攸說出最後一句不客氣的話,準備丟出自己的籌碼,給曹操表演一番珍貴的雪中送炭,為他逆勢翻盤的時候,傳信兵突然衝進來彙報曹軍大獲全勝的消息。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許攸懷疑到底是自己做夢還是曹操的人在做夢,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曹操聽到勝訊,大喜,喜完之後,他想到房中還有一個等著裝腔作勢的人,故意壓下喜意,以一副“孤早就料到我軍會勝”的神態,轉頭詢問許攸:

“子遠方才想說什麼?”

許攸不堪受辱,怒而遠去。

曹軍在官渡獲得階段性的勝利,還帶回了一個名為沮授的俘虜。

曹操大發愛才之心,他想留下沮授,卻見沮授形色枯槁,緘默不語。

雖然沮授未表現出投降之意,曹操卻依舊以禮厚待。

沒過多久,有人舉報沮授往北方逃跑,將人抓住,扭送到曹操跟前。

曹操大怒,他以儘優待之極致,全心全意地善待沮授,沮授卻仍不忘舊主,顯然無法拉攏。

他起了殺心,卻仍問了一句:“為何?”

沮授沒有說話。

曹操等了許久,等到失望,讓人帶沮授下去行刑。

還未開始執行,有衛兵稟報:“禰令史與郭祭酒求見。”

心情不佳之際,更不想見到不想見之人。曹操下意識地想要拒見,但強大的求生欲讓他製止了這一想法,更何況鄭平此行又立軍功,他若此時晾人,未免有過河拆板之嫌。

曹操讓衛兵領二人進帳,為了避免鄭平口出“驚人”之語,他本想讓人將沮授帶下去,哪知鄭平二人來得極快,並不給他任何準備的時間。

曹操隻好換了種補救之法,立即做出親熱的模樣,對鄭平道:“正平怎麼來了?快請坐下……”

其實曹操是想說“快請閉嘴”,他二人都對此心知肚明。

鄭平沒有做鋸嘴葫蘆的打算,他發揮一貫以來的人設,直截了當地對曹操道:“司空閉目塞聽,衡此行前來,特意為司空通一通。”

他這話就像是“廁坑堵住了要用木棍通一通”一樣自然,可曹操並不想被當做廁坑,被鄭平這麼一刺,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忍住想把沮授這個目擊者當場格殺的衝動,憋氣對鄭平道:“何出此言?”

鄭平沒有看沮授一眼,所說的話題卻與沮授有關。

“司空可知,沮監軍之所以連夜潛逃,欲逃往冀北,不是為了回歸袁營,而是為了遠在鄴城的妻兒?”

一直垂首沉默的沮授倏然抬頭看向鄭平,篤定道:“(將妻兒之事)寫信告知我的人,是你。”

曹操在一陣詫異後,視線在另外三人之間來回挪轉:

“你怎知曉?”

鄭平未做回答,他走到沮授的身前,低聲道:

“沮監軍可要見一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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