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吃麵時總喜歡將胡荽切碎撒在上麵,滾燙的麵湯一澆那叫一個美。
但其餘五十名吏卒,卻一分為二。
以趙漢兒為首的一半能夠接受,吃著吃著還挺香的。
以韓敢當為首的另一半人,則對香菜聞之色變,表示堅決不能接受!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你能帶著一個拒絕大蒜的人吃大蒜,並讓他愛上它。
但你永遠不可能讓一個討厭香菜的人愛上香菜。
除了已經要萎的香菜外,任弘今天還能在蘆葦杆紅柳枝架起來的瓜架處,收獲滿滿一籮筐胡瓜。
也就是後世的黃瓜。
但這原始的黃瓜,卻跟後世子孫完全不像,它個頭很小,短短粗粗,長得跟生氣的河豚似的,外表鼓囊囊,還布滿了尖刺。嫩時還好,放進嘴裡一樣可以大嚼,但若是放太老了,上麵的尖刺變得乾硬,能紮人一手血!
這種來自西亞的蔬菜已被張騫引入中原,但數量仍然不多,任弘覺得,是因為漢人尚未找到正確的吃法。
隨便洗洗擦擦,任弘將一個黃瓜塞進嘴裡,瓜肉的質地嘎嘣脆,不過味道略帶酸味,不像後世黃瓜那樣,隻有清爽的風味。
但仍是消暑神器,當然,偏好重口味食物的任弘更喜歡另一種吃法:他在塢院廚房的瓦壇裡,用鹽水泡了整整三壇醃黃瓜!
眼下盧九舌懷裡正抱著一壇呢,臉確彆到一邊,似乎很害怕這味道。
而當任弘親自開壇,一股濃濃的酸味在田間四溢時,吏士們就躲得更遠了。
“吃麼?”
任弘拿著一根已泡得微微發黃的醃黃瓜邀約眾人,目光中滿是期待。
但從盧九舌到其餘吏士,都大搖其頭,任侍郎用鐵鍋炮製的食物倒是美味,但這醃黃瓜,他們怎麼都接受不了。
眾人隻膽戰心驚地看著任弘將黃瓜放進嘴裡猛嚼,一臉的酸爽和滿足。
酸中帶甜,冰爽可口,開胃消食,朝食吃過的羊肉一點都不覺得膩了,隻要有一根醃黃瓜,任弘能美滋滋地乾掉一碗粟飯,它真的不香嗎?
隻可惜無人能與任弘一起品嘗,這一刻,任弘隻感覺,自己是個孤獨的美食家。
吃完醃黃瓜後,任弘便帶著眾人乾活,小心翼翼地將洋蔥和胡蘿卜種下。它們是能在地裡越冬的,倒是孜然似乎不行,得忍到明年開春,才能與草棉一起播在這片土地上。
任弘計劃著,先讓這些來之不易的作物在鄯善成活,收取種子後,再如接力一般,傳到河西,傳到長安去。
中國人是有種菜天賦的,以中原農夫的勤勞與刻苦,定能照料好這些植物。
但大自然有其規律,農業真的沒法著急,距離這些蔬菜真正大行於世,最快也要十幾二十年吧。
差不多乾完活時,遠處卻來了一群人,卻是今日去屯田區,教授樓蘭官、民以牛犁田和精耕細作之術的宋力田等人。
任弘拄著鋤頭朝他們打招呼:“宋力田,如何了?”
“任侍郎,朽木不可雕,糞土不可上牆,而若是天性懶惰,這農稼之事,是萬萬教不成的!”
宋力田卻氣呼呼的,甩下這麼一句話,便直接回了塢院,嚷嚷著說要喝酒。
“出了何事?”任弘看向韓敢當和鄯善國的譯長左摩,二人今日與宋力田同去。
“彆提了!”
韓敢當很生氣,瞪著心虛的譯長罵道:“任君與宋力田好心要教樓蘭農夫牛耕精作之術,但你猜那群農夫怎麼說?”
“如何說?”任弘皺眉。
譯長左摩小心翼翼地說道:“彼輩說,收成多寡,全憑賢善河神做主,燒了湖邊荒地,種子灑下踩實後,就不能再管,若管,就是違背賢善河神之意。”
韓敢當則直截了當,道出了真相:“所以,他們寧可天天閒著曬太陽嚼白草根,也不願意下地鋤草施肥!”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