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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旅程在晏瀠瀠眼中,十分順暢,傷口沒幾日便痊愈,全無影響,毫無痕跡。

每天朗鬱會幫她易容和梳發,雖然她每日睡前不斷研究琢磨,自己已能夠盤好發髻,但和朗鬱比起來,畢竟自己梳發看不到,效果差了許多。朗鬱天天反複已十分熟練,反而特彆省時間。

有了易容的保護,二人沿路過關卡時絲滑通過,有時會進城采買,大多時間為趕路不會進城,露宿野外也遇到過幾次歹人,都被朗鬱輕鬆解決,她隻要乖乖聽從他的安排,便總會平安渡過。

有這樣的一個殺手護衛傍身,晏瀠瀠特彆安心,有時會想起談三哥,他辦事總是特彆穩妥,更多時候是思念耶娘和哥哥們,不知他們現在可安好,希望能更快些趕到潭州,解決家人的困境。

和朗鬱也相處良好,他不再是初時見麵時的冷漠冰棱,沒有又冷又危險的威壓感覺,雖仍沒有太多言語,但她不再懼怕,有時也敢說笑幾句,其實他大多時候沒啥反應,晏瀠瀠不以為意,大概殺手都是這樣的吧。

行程已近半,路途中亦過了半月餘時間。這日馬車行了近半日,已到安州境內,田野平闊,杳無人煙,雖是近晌午,但天色越走越昏暗,黑雲密布,狂風漸起,路上淅淅瀝瀝的落雨變成了雨線,再變成豆大雨珠砸落在地,形成密密雨坑。雨霧中,視線變得模糊,世界萬物仿佛被天窟窿落下的傾盆大雨衝刷得無影無蹤。

以往路途中並非沒有落雨,但如此白晝似夜的狂風驟雨,這次行程中晏瀠瀠是第一次遇到,她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有些害怕。

朗鬱停下車,用木棍把窗簾和車帷卡緊固定。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車廂窗簾和車帷被風吹得飛起,發出嗚嗚聲響。車廂仿佛已變成一個空空框架,雨水跟隨著狂風,在車廂裡肆虐無羈,晏瀠瀠縮在車廂最中間,比在雨地裡也強不了多少,車廂裡已沒個乾燥地方,她裹上錦被,被麵上也已濕漉漉。

雖然窗簾和車帷已被木棍固定,但織布撲滾在木棍上呼呼作響,風雨從巨大縫隙中繼續灌入,其實好不了太多,廂頂聚集了太多雨水也滴滴答答開始滴水。朗鬱到車廂背尾部取了油氈布覆在車廂頂上,油氈布又寬又長,蓋住了車廂兩邊窗簾,他又用麻繩綁緊固定。

窗簾兩邊的雨水總算被油氈布隔檔,晏瀠瀠呆在昏黑車廂內,聽著油氈布上雨落聲嘩嘩,似乎車廂頂都會被壓垮,心驚又擔憂,隔著車帷問重新駕車的朗鬱:“陳大哥,我們不找個地方躲雨嗎?”

“沒地兒躲”,朗鬱繼續駕車,他雖戴著鬥笠穿著蓑衣,但渾身已濕透,這裡是平原,視線裡看不到人煙屋舍。

晏瀠瀠透過狂風吹開的車廂與車帷間的縫隙,看到車外昏黑,世界陷入雨幕中,周圍一切都模糊看不清。她不由得拉緊錦被,似乎這樣就更安全些。

一陣雷聲轟鳴,炸雷似在晏瀠瀠耳邊響起,車廂裡瞬時亮如白晝,她嚇得一抖,卡在車帷上的木棍不知怎麼突然鬆了,木棍滾在地毯上,車帷被風吹起,霎時飛在了晏瀠瀠臉上。

晏瀠瀠扯開車帷,風雨打在她的臉上,又冷又痛,車廂外如黑夜,朗鬱坐在車廂門口,高大身形為她擋住了妄圖吹進車廂的大部分風雨。

他停下車,想重新固定木棍。

“陳大哥,進來躲躲雨”,晏瀠瀠道,雖然車廂裡到處濕漉漉,地毯上都是水,好歹比車外還是能遮蔽一些。

“雨不知何時停”,朗鬱有些猶豫。

“陳大哥,你看馬都淋得走不動”。

朗鬱看看馬,下車去車廂後部取了油氈布,裹住馬匹身軀,又用麻繩係好。

他轉向車廂,想繼續把木棍固定好,卻看到晏瀠瀠一手抓住試圖打臉她的車帷,一手拿著半截木棍。

“剛剛滾地上,斷了”,晏瀠瀠伸手把木棍遞給他看,“陳大哥,車廂裡躲會雨再走吧”。

她手扯著車帷,碎發被風吹得淩亂,一些碎發因臉上水跡沾在臉頰上,朗鬱遲疑了一下,進了車廂。

他背對著車廂門在地毯上坐下,便要脫去淌著水的蓑衣,晏瀠瀠忙道:“彆脫了,車帷擋不住雨”。

朗鬱便沒動,他身上衣裳濕透,緊貼著皮膚,那模樣在她麵前不隻是難看。他穿著蓑衣抱胸坐在地毯上,用雙臂夾住亂飛的車帷,整個人把車廂門擋得嚴實,車廂裡的雨頓時歇了,風也小了許多。

“陳大哥,你,坐地上?”

地毯吸滿了水,他背對車廂門,後背完全暴露在風雨中。

“夏天不礙事兒”。

他仿佛剛剛走出浴桶,頭發淌著水,臉上都是水珠,蓑衣下露出的衣裳往地毯上滴著水,布鞋幾近泡在水裡的模樣。

晏瀠瀠回想他在雨中綁油氈布的樣子,感到他怪可憐,便遞給他一塊手帕:“陳大哥,擦擦臉”。

“不用”。

朗鬱抬手抹了把臉,低頭取下鬥笠,放置車廂角落,頭再沒抬起,垂首看著自己水淋淋的手,摩擦著手指,嘗試著弄乾水跡。

晏瀠瀠隻得收回手。二人相向而坐,她感覺氣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