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舒服和燙貼,朗鬱想笑,他驚詫自己的這種感覺。
就在一瞬間前,想起幼時的金如意,朗鬱初時有那麼一點兒歡愉,可開口講出這段經曆後,卻又滿心抑塞,心中悶苦不樂。
除了這點兒金如意的經曆,他對幼時毫無記憶。這段金如意的印象亦是在養父家休養了許久後,慢慢回想起來的,他猜測大約金如意給他震撼太大,難於忘記,他幼時的回憶僅限於那場榮華喧囂的壽宴。
他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不知來自何處,他甚至不知自己的年齡。隻有養父告訴他的過往,他深深印在腦海裡,他是養父在寒冷冬日的深山中撿到的,除了身上衣著能猜測大概出自富貴之家,身邊什麼訊息也無。他是一個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孩子,即便他長得那麼可愛,可他父母不愛,甚至樂見他痛苦地死去,殘忍地把他丟在冬日荒山裡。
他會有飛升的那天?想想可笑,流影盟的盟主倒也不是不可能。他很享受她誠意滿滿,眉歡眼笑間講的這個笑話。
朗鬱望著晏瀠瀠,她全身裹著錦被,隻露出小腦袋,居高臨下望著自己,鄭重其事卻又眉梢含笑,說不出的可人乖巧。他目光愉悅,神情漸漸輕鬆,唇角慢慢挑起,最後揚眉笑起來:“無限可能,你說的很是”。
她絕不會想到他飛升後最想做的事情。
晏瀠瀠的笑臉在看到朗鬱的笑容後呆住了。她這畫餅的本領也太厲害了吧,和二哥相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她印象中他的第一次笑,雖然他莊稼漢麵容讓笑容有些古怪,但晏瀠瀠能想像出麵具之下,他真容上的笑容會多麼讓人迷醉。幸好他有這樣的假麵,讓她尚能直視他,這幅假麵倒是恰到好處。
見朗鬱開心起來,晏瀠瀠的笑臉呆了一瞬笑得更濃烈,她配合地說道:“陳大哥本領高強,一定會有美好前程。說起如意,我也曾在我祖母的壽宴上得到過,但我因此還挨了一頓揍,可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永生難忘啊”。
朗鬱饒有興致:“你也會被揍?”
他有談心,晏瀠瀠便繪聲繪色描述起那日的情景。
“那年我五歲,祖母六十大壽,先帝尚在,祖母作為長公主,壽宴特彆風光,先帝親臨,京城但凡有點臉麵的都到府上祝壽。先帝帶了宮廷最好的畫師給祖母畫像,偏偏祖母想把我也畫進去,可我坐不住,不願乖乖坐著,祖母便賞了個玉如意給我,讓我可以乖乖坐著玩”。
“五歲你能記得如此清楚?”
為何他就全無記憶?
“我隻記得被揍的情景,其他都是哥哥們後來和我說的”,晏瀠瀠羞赧一笑,“這玉如意可不是一般的玉如意,是先帝禦賜之物,可我玩了一會仍然坐不住,扔掉玉如意便要跑,幸好丫鬟眼明手快,玉如意才完好無損。我阿娘特凶,當場把我拎走,到無人地方揍了我”。
“你阿娘很凶?”無論多麼凶惡亦比不過他的,朗鬱默想。
“不是啊,我阿娘很溫柔的”,晏瀠瀠急忙辯解,“隻是屁股挨了兩下,一點都不痛。我從未被如此對待,哇哇大哭。這事亦有好處,以後再沒人碰我一根手指,因為祖母會不高興,阿娘因著這事在祖母那兒還受了委屈”。
晏瀠瀠靦腆笑了笑,腦海裡浮現阿娘溫柔麵容,纏綿病榻的阿娘,不知她現在可安好,身體如何。
朗鬱想像她哇哇大哭的模樣,那應該是她能夠做出的事,她可是一點皮肉傷都要疼得不省人事,醒來哭喊聲能把耳朵震聾的人。
“那你終究入畫了麼?”
“當然入畫了”,晏瀠瀠應道,但她忽然想到什麼,不禁蹙了蹙眉。
二人如此近距離,細微變化都逃不出朗鬱眼睛,他隨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想到那幅畫”,她勉強笑了笑。
“那副畫怎麼了?”
“沒多久就收起了”,晏瀠瀠抿了抿唇,“因為畫上的人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