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荔去找了李恩惠。
一是,需要把薑然送回去。
裴幼荔也不想這樣做,但薑然一直留在這裡,會讓安上教會起疑。
而且,她現在正被警廳關注,吳牧師應該也不可能再頂風做什麼。
二是,希望李恩惠能夠作為意識清醒的受害者出麵,要求重新調查三年前的案件。
裴幼荔以為,終於有人關注到黑暗的角落,李恩惠一定是迫不及待的。
然而,她拒絕了。
“沒有用的,裴警官,曾經我也嘗試過,但帶來的結果不是正義……我的姐妹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真正的瘋子。”
“這次不一樣,”裴幼荔勸說,“崔記者已經調查到了不少東西,我們可以……”
李恩惠直接打斷了她:“沒有什麼不一樣,如果我要求重新調查,案子會去哪裡?”
“按照流程,先是在江南區警署……”裴幼荔停頓一下,“但是隻要可以證明江南區警署與安上教會存在利益關係,或者讓案件得到公眾關注,我們就有可能插手。”
“有可能?”李恩惠輕輕笑了一下,“我不會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了。”
“李老師,沒有第一個人站出來,連可能性我們都不會有。”裴幼荔皺眉。
李恩惠抿了口咖啡,沉默一會兒:“很抱歉,裴警官,我還要回去管理孩子們,再見。”
“哎!”裴幼荔站起來,拉住了她的胳膊,“李老師,看著那些孩子,你都不會……”
“我會。”李恩惠轉過身,眼神中,複雜,痛心、無奈和妥協交織在一起,“但是……不隻江南警署。”
裴幼荔手勁鬆了鬆:“什麼意思?”
“事情比你想得要複雜,”李恩惠輕輕掙脫她的桎梏,“裴警官,看不到希望之前,我無法再提供任何證詞。”
希望?
望著李恩惠的背影越來越遠,裴幼荔猛地喝了一大口咖啡。
但是,剛入口,她就被苦到差點吐出來。
果然,不管到哪個世界,咖啡這種東西都不適合她。
裴幼荔強行將黑色的液體咽下去,腦子仿佛也被重新激活。
李恩惠不出麵,薑然不出麵,崔宇的證據作為逮捕理由還不足夠……
她手上隻剩下一個人了,崔才俊。
這男人死豬不怕開水燙,感覺要好好費點工夫。
裴幼荔回到警廳,將事情告訴了宋承訓。
“這兩個人,我當時見過一麵,”他看了看李恩惠和另一個女孩兒的長相,“案子是金力經手辦的,結束後不久,他就升了署長。”
雖然沒明說,但宋承訓明顯也對當年的事有懷疑。
裴幼荔提議:“崔才俊肯定以為我們不知道安上教會……我打算詐一下他。”
宋承訓捏著吳牧師和金力就餐的照片,思慮片刻。
“你準備充分一點,再對崔才俊進行一次審訊,就一次。”
“我們不能兩個人都出現,要讓他以為,重案一組很忙。”
“除了你、我和記錄員,審訊內容不能有其他人知道,”他抬頭看向裴幼荔,“金力在警廳有認識的警員,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務必不能打草驚蛇。”
到底是前輩,想事情很周全。
裴幼荔點點頭。
她收集製作好所需的準備材料,幾天後開始了審訊。
“警官,我都快重複一個月了,毒品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還沒等裴幼荔開口,崔才俊就向椅子上一仰,“酒吧人那麼多,你們去問問其他人啊。”
“這次不是問你這個,”裴幼荔沒理會他破罐子破摔的態度,“說吧,除了薑然,還有多少女孩受害?都叫什麼名字?”
“什麼女孩?”崔才俊一時發懵,“警官,我也說了,我沒有想要性侵薑然,當時你在現場啊!我隻是摸了摸,充其量……隻能算猥褻吧。”
裴幼荔微微笑了笑:“崔才俊,你應該理解我的意思。”
清亮的眸子似有深意。
“……我不理解。”
裴幼荔沒多廢話,直接道:“吳牧師被捕了,安上教會的犯罪事實我們已經掌握了。”
聽到吳牧師和安上教會幾個字,崔才俊一愣,表情明顯凝固。
“什麼吳牧師和安上教會……我不認識。”
“不認識?”裴幼荔抓住崔才俊的言語漏洞,“經過我們的調查,你高中上的補習班就是安上教會吳牧師的私人產業。”
“我上補習班還要查老板是誰嗎?”崔才俊仍舊嘴硬,“我隻記得我的老師都是哪幾位。”
對於他的抗拒和否定,裴幼荔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猶豫與動搖,反而麵色更加嚴肅。
“崔才俊,你以為我在逗你玩嗎?”
她把準備好的電腦轉了個方向,讓他能夠看清上麵的視頻。
“首爾市江南區安上教會日前被指控虐待兒童、性侵等多項罪名,教會頭目——吳丁均牧師已被控製,據悉……”
視頻是崔宇記者偽造的,他很專業。
崔才俊目光發愣。
在看到打著碼、體型形似吳牧師的人戴著手銬腳鏈時,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前傾,似乎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安上教會的事已經引起了民眾的關注,這兩天你應該也注意到了。”
崔才俊這才反應過來,警廳最近確實有點反常。
毒品科連續好幾天沒有提審他,以往的審訊至少有兩位警官,今天……卻隻有一位。
宋承訓那麼忙?還是說……在偵理吳牧師的案子?
“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是,吳丁均的供詞對你很不利。”
“你已經背負了一條人命,如果再牽涉到虐童、性侵或者販毒什麼的,量刑就很難說了。”
“十年?二十年?無期都有可能。”
察覺到崔才俊的動搖,裴幼荔繼續慢慢地瓦解他的心裡防線。
虐童、性侵、販毒……
吳牧師說了多少?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