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你彆哭啊(1 / 2)

倉靈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答案卻寫在天空,一路上不斷綻放蒼穹的鳳凰花指引著兩人追上那顆偽裝成圓月的眼珠子。

一共放了九朵焰火,也就意味著燃了九枚女媧石,哪怕每顆石頭隻有沙礫大小,倉靈看著也心疼。

自己陪奚玄卿去鏟除大魔頭,辛辛苦苦,勤勤懇懇才能換來的女媧石,這敗家玩意兒就當焰火給放了?

大約是他那一臉的氣惱太明顯。

奚玄卿竟說了聲:“對不起。”

倉靈瞪大眼:“你燒你自己,和我說對不起乾嘛?”

一甩袖子,先人一步登山峰巒,掩不住惱火,齜牙咧嘴:“你不愛惜自己,是你的問題,關我什麼事?!”

奚玄卿愣了下,後知後覺地笑了聲。

你是在擔心我嗎?

他心底默默念著這句話,反複碾磨,卻不能說出口。

那月亮是活的,在空中移動,直到停在一座仙峰上,不動了,眼珠子也消失不見。

倉靈歪了歪腦袋:“躲起來了?”

碩大的圓月懸在仙峰上,似是美景,卻又詭異非常。

比月亮更詭異的是奚玄卿的臉色。

倉靈知道他的傷很重,一直在硬撐著,但入了這片死地,就沒時間休息療傷,這裡的一切都很古怪,瞬息萬變,詭譎莫測,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隻能儘快解決問題。

倉靈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剛想問你發現了什麼,便聽奚玄卿道:“我來過這裡。”

倉靈一愣。

這難道是你的執念之地?不是境靈的,也不是懷淵的?

那豈不是找錯了地方?

奚玄卿尋了一條近道,走在前頭撥開葳蕤草木。

他們不能直接騰雲飛上去,會被這裡的主人發現。

夜色靜謐,連蟬鳴蟲叫都聽不見,倉靈的心跳聲便更明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心慌個什麼勁,這裡又不是他的執念之地,他緊張什麼。

掌心都出汗了。

奚玄卿走在前頭,沒回頭,卻突然道:“這裡曾是……我曆劫時來過的地方,因而記得一些。”

倉靈了然,隨口問了句:“你的記憶不是都被懷淵洗掉了嗎?還記得啊?怎麼?又突然想起來了?”

奚玄卿腳步一頓,倉靈低頭走路沒留神,額頭直接撞上對方背脊。

兩人都停了下來。

奚玄卿回頭看著他。

倉靈眼睛受過傷,原本在夜裡是瞧不清什麼的,但天邊那輪碩月太亮,奚玄卿眸光中的那些東西便都隨著月光傾瀉而出,朝倉靈流淌來。

疑惑的,緊張的,擔憂的,無措的……

從來運籌帷幄,從容不迫的九天境神尊在他麵前露出這般複雜的表情,還真是匪夷所思。

倉靈才發現自己提到懷淵,提到了洗掉記憶的事。

拔下一戳絨羽,一口氣吹散,讓它們繞著

仙山環上一圈,確保那眼珠子離開時,自己能及時發現,倉靈這才道:“到時候打起來就沒時間說了,趁現在,我告訴你,我昏過去的時候,進了識海,靠著這個見到了大司命。”

倉靈晃了晃掌心那枚已然星芒黯淡的北辰玉,略去那些有關自己的古怪話,將大司命同他說的事,一字一句講給奚玄卿聽。

“……就是這樣,總之就是咱們兩千萬彆迷失在幻境中,利用這個缺點對付懷淵就對了。”

倉靈講地口乾舌燥,拔開玉壺塞子,飲了一口醴泉水,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

一抬眼,對方雙眸便落在他唇上。

愣了下,倉靈將玉壺遞過去:“你也渴了?喝嗎?”

對方輕輕搖頭,並不言語。

轉身繼續上山。

倉靈發現,奚玄卿忽然沉默了很多,明明在自己昏迷之前,他還總和自己說話,甚至調侃,弄的他慍怒微惱。

這是怎麼了?

倉靈歪著腦袋想了想,快走兩步和奚玄卿並肩,拍了拍他肩膀說:“你彆一副要去赴死的模樣,我是鳳凰,神力強大,你也看到了,有我幫忙,咱們勝算還是很大的。”

倉靈原本就是個話多的人,沒什麼煩惱的時候,嘰嘰喳喳鬨個不停,覺得奚玄卿對自己沒什麼威脅,奚暮複活有望,心情很是愉悅,話就更多了。

又因著大司命說的那些事,倉靈憐憫奚玄卿,甚至都不計較自己昏迷的時候,對方偷吻他那點事了。

但肯定不能讓奚暮知道!

胳膊往對方肩上搭,但對方比他高出很多,他手臂繞不過去,隻能訕訕地收回手,裝作不經意地搭在靠近自己的這邊肩膀上。

倉靈笑地沒心沒肺,帶了點痞氣:“彆擔心了,我們肯定會贏的,等出了幻境,我拿女媧石去複活奚暮,然後帶他來見你,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咱們仨一起喝酒賞月,沒事乾還能切磋切磋。”

“嘿,說起來,你和奚暮長得這麼像,要是穿一樣的衣服,我可能都分辨不出來誰是誰,你們可能真的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啊,雙胞胎也是有可能的,那你比奚暮小,還是比奚暮大?我要叫你大舅哥還是小叔子?”

“嗨呀,估計你自己也不曉得,不說這個了,說說以後吧,到時候你肯定還要做你的九天境神尊,大司命說你做的很好呢,我呢,就在萬靈境做我的鳳主,百鳥之王,唔……寧願醉死溫柔鄉,不慕武帝白雲鄉,我肯定是要迎娶奚暮做我的王妃的,到時候請你喝喜……”

倉靈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手臂還懸在那裡,奚玄卿已經往後退了好幾步,再往後半步就是懸崖。

可見倉靈差點摔倒的時候,奚玄卿伸出手臂扶了他一把,又極快地收回手。

倉靈摸到那手臂坑坑窪窪,少了許多肌肉似的。

他有點懵,訥訥地眨了眨眼,“……酒,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身體撐不住?要不我給你輸點靈力吧。”

說著,他去把對方手腕

,卻被奚玄卿躲開。

逆著光,倉靈瞧不清奚玄卿的表情,隻是那雙桃花眼泛出的點點光,撞進倉靈眸中。

倉靈一愣,有些無奈:“你……你彆哭啊。”

但很快,那點泛花的,像是月光下粼粼湖泊的光,消失不見,就像幻覺。

對方隻啞著聲,很輕地留下一句:“求求你,彆說了。”

奚玄卿依舊繃著那張麵無表情的臉,轉身就繼續往山上走。

倉靈微怔,一雙看穿皮相的靈眸眨了眨。

表麵勁俊的身軀下,隻剩斑駁不堪的石身,乍一望去,形銷骨立。

像一株高大梧桐,曾經的亭亭華蓋,如今隻剩枯槁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