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闕一路追,晏行舟一路跑,兩個人加在一起,被迫打穿了整個雁芒山。
直到晏行舟被追到了一處懸崖底下,三麵石壁,一麵是正堵著他的虞闕,晏行舟退無可退。
他背對著虞闕,抬起頭,看到了懸崖之上一座嘉立的樓宇,他知道,這大概就是鬼族在雁芒山的據點。
鬼王出動,哪怕那樓宇中的那人有可能隻是鬼王的一個化身,為了保護鬼王,這小小一座樓宇裡估計也凝聚著整個鬼族大半高手。
晏行舟剛拿回力量,麵對著鬼族大半的精銳,哪怕是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於是,他現在有了兩個選擇。
一個是無腦莽上去,一人硬抗鬼族精銳。一個是轉過頭,麵對窮追不舍的虞闕。前者最多身死,後者肯定社死。
鬼王還是小師妹身死還是社死
嗬,已經沒什麼好選擇的了。
晏行舟毫不猶豫,提劍就要去闖鬼族據點。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作,背後就傳來小師妹氣喘籲籲的聲音∶小師兄,你跑什麼啊晏行舟頓了頓。
他終究轉過了頭,語氣平靜∶小師妹,你追什麼虞闕理所當然∶你跑了所以我才追啊。
晏行舟冷靜開口,那冷靜中仿佛醞釀著暴風雨前的平靜∶那你猜我為什麼跑虞闕也很困惑∶就是啊,你為什麼跑的這麼快我不是都說了我……話說到一半,虞闕突然頓住了。
她抬起頭,看到了小師兄清明又冷靜的眼眸。
小師兄沒失憶之前,虞闕一直覺得小師兄的一雙眼睛,哪怕隻一眼看過去,都能讓人感覺到睿智。
失憶之後,小師兄那雙眼睛也是同樣的睿智。而如今
虞闕不可置信,顫顫巍巍地打開了係統麵板。重要人物∶晏行舟。人物狀態∶正常。
虞闕∶啊這…
虞闕沉默半晌,突然問係統∶你說,我現在如果當著小師兄的麵賣移民仙界的詐騙火車票,會不會成為整個修真界最富有的人
係統∶…給大熊貓留點兒筍吧!
四下沉默。
虞闕地抬起頭,遲疑道∶小師兄,你是不是……
晏行舟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她話還沒說完,晏行舟當場反駁∶我不是!我沒有!你看錯了!
虞闕∶
她莫名覺得小師兄也挺可憐的,於是語氣溫和道∶好的,你不要激動,是我看錯了!晏行舟∶…
沉默兩息,他又聽見麵前的少女猶猶豫豫地問道∶那既然……咳,我看錯了的話,我就不用再表演什麼渣男賤女劇本了吧
晏行舟∶…
他真心實意∶小師妹,這輩子能遇見你,真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虞闕羞澀∶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情侶之間,不必這麼客氣。
兩個人一個自覺自己簡直是完美女友,一個恨不得把失憶之前的自己拍死,他們相對笑著,一時間氣氛虛偽又溫馨。
於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懸崖之上,那座樓宇的窗戶猛然被推開,鬼王從裡麵露出了一個頭,怒發衝冠道∶你們不要太過分!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在我們樓底下親親我我,你們當我鬼王是吃乾飯的嗎!
兩個人齊刷刷地抬起頭。晏行舟麵無表情地看著鬼王。
對上這惡種殺意淩然的眼神,鬼王一驚。他身後的下屬連忙拉他,七嘴八舌的勸。陛下,不至於不至於!陛下,大局為重響!
陛下,咱們滄海宗和陀藍寺馬上就談崩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啊!
鬼王被拉的下不來台,但記看到惡種那麵無表情的幾乎有些鄙夷的視線,又看到他那個便宜女兒一無所覺地拉著惡種衣袖的樣子,一時間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他,堂堂鬼王,平生第一次真心實意想認一個女兒時,卻發現自己以為的女兒不是自己的親女兒,這也就罷了,他便宜女兒的親爹甚至還一度讓他心理陰影到再也不想沾染男女之事。
可是饒是如此,他也願意再給便宜女兒一個機會。隻要她肯舍棄修真界,他就讓她成為鬼族的公主。這也是他大費周章引虞闕來的原因。
雖然虞闕坑了他很多次,雖然虞闕幾次三番險些把他玩死,但是彆人都一心想攀附上他,隻有虞闕對他的身份不屑一顧,一心隻愛錢,真的和彆人好不一樣,好桀驁不馴。
有趣。他喜歡。
她越不想當他女兒,就越引起他的興趣。隻有這般桀驁不馴的野馬才配當他女兒!
然而他如此的大費周章,耗費心力,她也不肯看他這個父親一眼。
他曾經以為,自己這個女兒就是這般的性格,這般的桀驁不馴,一心隻有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自己那個桀驁不馴的女兒,明明對他不屑一顧,卻對這個惡種窮追不舍!她甚至說出了哪怕惡種殺她全家她也依舊愛他這種話!從沒有過這種待遇的鬼王當場就震驚了。這是什麼舔狗發言!
身為他認定的女兒,身為將來的鬼族公主,你居然舔一個惡種!為什麼不來舔他是他不配嗎鬼王當場就心理失衡了。
此時又見他們堂而皇之的在自己樓底下親親我我,直接破了個大防。
他一邊被自己的下屬拉著,一邊無能狂怒道∶不行!虞闕,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你情願要一個和你虐戀情深的男人都不肯認我這個爹嗎你給我說清楚!是我不配嗎
虞闕∶……晏行舟∶
在虞闕一言難儘的視線之中,晏行舟麵無表情的抽出了自己的劍,斬向那棟樓宇。大長老一驚。
他想到他們鬼王一醒來就為了這麼個女兒鬨的整個滄海宗和陀藍寺要與他們為敵,如今又明晃晃的要去惹那個魔族都拿他沒辦法的惡種,一時間隻覺得鬼族前途渺茫。
那個虞闕到底有什麼萬人迷的魅力!居然把他們鬼王迷惑成這樣!
眼看著自家鬼王不頂用了,大長老隻能咬了咬牙,在惡種的劍光落下來那一刻,當機立斷的啟動了傳送法陣,把整個樓宇傳送到了雁芒山的另一邊。晏行舟這一劍就這麼直直的劈在了涯壁上。
碎石落下,晏行舟撐起結界給虞闕擋住碎石,冷笑道∶跑得倒是快。
虞闕在一旁一言難儘道∶那鬼王是有什麼受虐癖嗎我都這樣了,他怎麼還……她頓了頓,尋找形容詞。
然後遲疑道∶還一副對我求而不得的樣子晏行舟∶
他麵無表情∶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找鬼王。
虞闕不想回去,她正想反駁,餘光突然看到什麼,連忙道∶等等!說著,她俯身,從碎石裡麵扒出了一縷頭發。
她眯著眼看了那頭發半晌。
隨即她篤定道∶這是佛子的頭發!佛子不是被他們抓了嗎頭發為何會落在這裡難不成……
她思緒尚未清晰,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是在找人嗎她還沒來得及回頭,晏行舟突然攬住她,冷笑道∶原來是你。那聲音不答,隻是又問了一遍∶你們,是在找人嗎
下一刻,虞闕隻覺得仿佛被吸進了什麼狹窄的地方一般,整個人突然失神。恍惚間,她聽到小師兄壓低的聲音∶師妹,彆怕,很快的。記
一個輕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虞闕在最後一刻掙紮著抬起了頭,隻看到一扇高大的門離他們越來越遠。黑色的牌匾上寫著四個字。—生死皆入。
你們,是在找人嗎
那聲音仍舊這麼問,不分男女,隻覺得格外稚嫩。可虞闕卻沒在那扇門周圍發現任何人。
鬼族。
鬼王在宮殿之內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初時神色還平穩,等接收了仍在雁芒山的化身傳來的記憶時,麵色便鐵青了起來。他的好女兒,還有那惡種!
他剛醒來沒多久,實力還沒恢複,本體輕易不出鬼族,隻有在必須他處理的大事上,才派自己的化身出去。
但是化身,仍然會耗費他的鬼力。
饒是如此,他都願意派出自己的一個化身,冒險接觸虞闕。
可是虞闕她居然……
鬼王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進來,回稟他的本體道∶陛下,鬼門那邊又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