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深和祁遠回來發現家裡氣氛有點不對。
公司裡出了點事,祁生跟老婆還在外家,他們父子倆就趕過去處理,傍晚了才處理好到家。
也就前後腳功夫,金家那兩口子剛出門,他倆就回來了。
祁遠敏銳的“吃瓜觸覺”一下子被點醒了,問老婆發生什麼事了?
蘇書還在琢磨著金大舅那句將來公司注定是給長子繼承,他們在公司上班也就是給他打工罷了。
她琢磨著這事,就沒空搭理老公。
祁遠已經習慣老婆時不時走個神琢磨什麼,她就是那腦子,沒那個宅鬥能力,非要自己瞎想瞎莽,像個蠢呼呼的小傻蛋,給自己鬨笑話,他習慣了。
他轉頭去問大哥大嫂。
慕曳剛把金家兩口子給懟走,正是神清氣爽的時候,笑說:“他家那兒子讓人做了局,欠下些債務,還不上就來找媽想辦法。”
顧著公公回來了,好歹最近幾天沒見金寶貝在自己麵前作妖,慕曳就留了兩分麵子,沒把事情說全,隻稍微講了點。
金寶貝看了大兒媳一眼,反而是自己說開了,悶著聲說:“他們管不住兒子,那小子都三十好幾了,也沒學過好,正經工作從來沒乾長久,現在又染上毒癮,按兒媳的說法是讓人做了局出老千,這才欠下百多萬的高利貸,那些人追上門砸了家,把東西能搬都搬了,說再不還債就砍手砍腳,大兒媳說直接報警就行,剛才阿生就給彆人打電話,讓人家幫著咱們查。”
她說完還半低著頭,坐那鬱悶,她多要強的一個人啊,大過年的讓娘家兄弟上門來,給她這樣丟人,都丟到老公兒子兒媳麵前了。
這時候金寶貝就感覺很無力,她忍不住想,她要是這些年來,能有所建樹,能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什麼來,是不是也不用這樣為難丟人?她想幫娘家就幫,不想幫就不幫,總歸花的是自己錢,不用不好意思。
但她現在所有一切全是老公給的,拋開祁夫人這個身份,她仿佛一無所有。
一把年紀了,什麼都沒有。
彆說生了三個兒子,就像兩個兒子長大成人了,也就各自娶親,將來有了小娃娃就更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當媽的再親也不如媳婦孩子親。
至於老頭子,她都靠了他一輩子了,再靠下去,這輩子到死,她也就是個祈太太!
她不是她自己,不是金寶貝,不是年少時候,還沒出校園,就算笨手笨腳也想過要好好努力,找到一份好工作,努力奮鬥的那個女孩。
金寶貝其實挺羨慕兩個兒媳婦的,二兒媳是個高學曆精英,她在公司做事積極又出色,不止一次讓董事會誇她能乾,誇祁董事長的二兒媳娶得好,這種高學曆精英是金寶貝向往的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那種。
大兒媳她也羨慕,相較於二兒媳的性格,她其實更羨慕大兒媳的性格,剛嫁進來那年不太搭理彆人這不說,現在這樣子真的讓人羨慕,她隻為自己活,不管彆人高不高興,什麼身份,惹了她就直接回嘴,有時候說話是刺人,但就是讓人感覺她在玩,把彆人當玩具玩,她很開心,很肆意。
大兒媳雖然跟她一樣閒在家裡,但她是個琴棋書畫培養出來的大家千金,她的畫畫得多好金寶貝也是看過一眼的,她想要設計衣服信手拈來,隨便畫畫都很好看,不比人家秀場上的差。
她這些年憑著祈太太的身份,是見識了不少風景,但真沒覺得有哪樣是屬於自己的。
金寶貝自己坐在那想了一堆,把自己給整emo了。
慕曳看過去一眼,第一次發現當媽的跟祁生還是有類似之處的,比如兩人不高興的時候就同樣喪頭喪腦,看著很像某種動物,讓人很想去薅她腦袋一把。
她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坐過去,抬起手,自己看了自己白皙的掌心一眼,猶豫了下,還是在她腦袋上拍了拍,薅了一把。
金寶貝抬起頭,看見大兒媳收回去的手,和她麵色自然的臉。
那矜貴優雅的模樣和平時沒差,好像一掀眼皮子不高興了就能輕輕柔柔地開口,將人氣死。
“……”
祁生看見了,心裡升起了危機感,也坐到老婆邊上,將自己粗糲短發的腦袋湊過去蹭,要她也摸他。
嘴裡還嘟囔:“曳曳不能獨寵媽,我才是最重要的!”
金寶貝:“……”
她被兒子惡心死了,直接搓著手臂起身,再emo的心情也沒了,全讓大兒子兩口子給衝了個乾淨。
祁連深歎了口氣,道:“大兒媳說得對報警就行。”
“就算抓不到人,就百來萬的事,你娘家湊一湊應該不難。”金寶貝娘家的事情,祁連深比老婆還清楚,他心裡想的和大兒媳一樣,這種事不是拿錢去幫了就能解決的。
這邊拿錢過去,反倒害人。
這世上,唯兩種人最可怕,癮君子和賭徒,這兩種人一旦陷進去,旁人越是給錢,越增大了他們的胃口,隻會越害了他們,隻能狠下心,一次性讓他吃足了苦頭,才能拉回來,否則隻會越陷越深。
金家什麼情況,他家裡有房子有店鋪,不至於真湊不出百多萬,隻不過不願意放棄現在還算寬裕的生活,想著親家這邊有錢,寬裕幫忙補下這個窟窿,他們也就沒彆的損失,日子還能照常來。
祁連深這輩子經曆的險惡太多,在他眼裡這都是小事,算不上什麼大惡,人性的趨吉避害,自私貪婪罷了,真讓他們做太壞的事也乾不出來,沒那腦子和膽量。
但這種“壞”,祁連深也不會小看,人的貪欲是一步步放大,縱容一次就有第二次,他跟金寶貝說道:“就照大兒媳說的辦,阿生既然有門道去處理就讓他處理,這件事你彆給錢。”
金寶貝給了他一個白眼,“我還不知道?”
她心裡又不高興了,諷刺道:“是怕我花你祁家的錢就填金家的?”
“這點錢,在你眼裡也是錢?您老人家可是每天經手上億合同的大董事長!”
祁連深不知道老婆哪根神經又敏感了,他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彆著急懟人,冷靜下來,他跟她講道理:“你這次給了,下次若還有事找上門來,你給不給?給了,就還有下下回,數不清的下次,不給,你這次的恩情也沒了,反倒反目成仇,人家想著你上次都幫了,這次怎麼不幫?”
金寶貝說:“這個道理我懂,老頭子你彆總以為我是個笨蛋,年輕時候是小笨蛋,老了也是個老笨蛋,很多事我自己知道,你彆總說我。”
她說著,鼻子發酸。他就一直看不上她唄!
兩人氣氛陷入凝滯,一個不知道她怎麼一下子這樣,摸不著頭腦,另一個氣自己,也氣他,不知道氣什麼。
好在這時候該吃晚飯了。
餐廳已經陸續擺了飯菜,娟姨過來喊人,說可以吃了。
一家人這才打破平靜,一道去餐廳用餐。
金寶貝難得在餐桌上不吭聲,公公也嚴肅著一張臉不說話,蘇書心裡麵有幾分惴惴不安,這是怎麼了?
這時祁遠已經知道是大嫂將極品舅舅舅媽懟回去的,他在腦子裡麵又給自己上演了一出,模擬了好幾遍感覺還是沒能把大嫂的神態語氣給模擬出來,心裡歎息,事後聽人說,還是沒有在現場吃瓜看戲強。
為了能待家裡看戲,他都後悔保持優秀祁二少人設了,假如他是個廢物,天天待家裡看戲喝奶茶和大嫂追劇,噴噴劇情,指手畫腳一番,感覺多好啊,那簡直是夢想人生!
他心裡比誰都活躍開了,滿腦子跑馬,但麵上還是一本正經,看著認真沉默地吃著飯,也沒說話。
蘇書看來看去,為了緩解氣氛,也為了在爸麵前表現一番,就找大嫂說話。她也看出,媽是跟爸生氣來著。
她問大嫂後麵一天在周家大舅爺那怎麼過的?
“我還沒住過四合院呢,住著冷不冷,是什麼感覺?”
湯有點熱了,下不了口,慕曳推給邊上的祁生,男人便上道地拿著勺子幫忙舀來舀去,給弄涼些。狗腿子的樣子親爹都沒眼看。
慕曳閒下來,就說:“你們走後,當天晚上我和兩位舅爺爺二舅奶下了棋,又談了琴,到了晚上十一點才各回各屋睡覺。”
蘇書沒想到大嫂真會下棋也會彈琴。
她後悔談起這話題了,這不是讓大嫂露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