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玦休沐,邀妻子一同去樊家瓦舍看戲。
樊家瓦市是這金都城最大的瓦子,不說吃食,便是裡邊的百戲也讓人稱讚不已,其中翁璟嫵隻聽過,一直沒機會去瞧瞧。
再說從雲縣回來也半個多月了,幾乎都是在應酬中度過的,應酬得有些煩,便也就應了謝玦。
晚間天色將暗,趁著瀾哥兒睡著後,夫妻二人才從府中出來。
金都城的晚上尤為熱鬨。
乘坐畫舫渡河,翁璟嫵轉頭往那燈火燦爛望去,絲竹擊磬之樂悠悠入耳。
莫說是翁璟嫵,便是謝玦也沒有踏足過這種地方。
自幼,謝玦便聽父親常言,勾欄瓦舍那等是吃喝玩樂的地方,是讓人頹靡之地,去過一回便會讓人流連忘返不思進取,最好就是一次都不要去。
所以,在金都最為盛行的勾欄瓦舍,謝玦向來毫無興趣。
隻是,明白人生苦短後,頹靡些便頹靡些吧。
樊家瓦市,建在臨近岸邊的水中,總的分為三層,形如凹形,凹進去之處可入船,再往前便是水中戲台。
河水映著樓宇的燈火盛輝與漫天星空,水上何其燦爛,目光沿著前邊望去,便見台上有胡姬跳著胡旋舞,更有樂師奏著歡快喜悅的樂聲,好不繁華。
這地繁華得讓翁璟嫵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麵,她與身旁的謝玦道:“如何是好,我才來第一回,便想來第二回了。”
謝玦黑眸中露出了淺淺柔色,嘴角也微揚:“那下回再來便是。”
說著,船已靠了階梯。
再夫妻二人相繼上了岸。
謝玦白日已經讓人定下了雅間,東墨送上牌子後,很快便有人下來相迎。
上了三樓雅間,在窗後的矮桌坐了下來。
翁璟嫵望出窗外,目光落在戲台上。
戲台上的胡姬舞姿靈動,儘顯異域風情。
小二送上好茶時,外頭的東墨進了雅間,待小二退下後才說:“侯爺,娘子,穆王殿下也在茶樓,邀侯爺和娘子過去小聚。”
翁璟嫵有些詫異:“怎會這麼巧,穆王竟然也在?”
謝玦道:“從xx回金都時候,穆王與我說過他愛去樊家瓦舍。”
自然,他也是聽了個全,所以才會想到帶著妻子來這處。
夫妻二人起了身。
不說穆王的身份,就是穆王比謝玦大不了幾歲,可還是長輩呢,自是要過去請安的。
隻是翁璟嫵在參加宴席上,時常聽說這穆王廢了一臂之後是如何如何的萎靡不振,常常留戀勾欄瓦舍,醉生夢死,已然沒有半點鬥誌。
樊家瓦舍觀賞視野最好的雅間,莫過於穆王所在的屋子。
翁璟嫵入了屋子後,才見到穆王。
穆王依舊一襲華貴紫色寬袖錦袍,在蒲團上的坐姿閒適,慵懶地倚著憑幾。
見謝玦進來,對他抬了抬手中的酒杯,一笑。
那閒適的模樣,半點也看不出金都人所傳言的萎靡不振。
入了雅間,行禮後,穆王讓他們不要拘謹,讓他們坐下。
坐下後,穆王才道:“方才侍衛說是見到永寧侯攜同夫人來了瓦舍,本王還不信呢。”看向謝玦:“本王心道他們謝家幾代,除了謝二表哥外,都是塊不開竅的木頭,怎可能來這勾欄瓦舍,指不定是看錯了,沒成想還真是你們。”
隨而一笑:“成了親後果然是不一樣了。”
謝玦並未因穆王的調侃而有半點不適,而是平淡的反問:“殿下的婚期也近了,不知殿下成了婚之後又會有什麼不一樣?”
被反將了一軍的穆王輕一笑:“從xx回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說你十句,你都不會反駁一句。”
說著,又看向翁璟嫵,笑問:“與這樣的悶性子過日子,肯定很悶吧?”
翁璟嫵看了眼身旁的謝玦,溫婉笑:“夫君的性子一點都不悶。”
謝玦也對自己的妻子淺淺一哂。
夫妻二人間眼神一對,似甜意溢了出來,穆王看到這麼稀奇的一幕,都愣了好一會。
忽然會意一笑:“我算是明白之前幾次邀你來瓦舍,你都無甚興趣,但現在又來的原因了。”
夫妻二人看回穆王,眼神不解。
穆王提起酒壺撩袖給謝玦倒酒,謝玦雙手舉杯。
倒了酒後,又提了茶壺給翁璟嫵倒茶。
翁璟嫵也忙雙手捧起茶杯,道:“妾身自己來便可,怎敢勞煩殿下。”
穆王放下茶壺,聲音溫和:“你們夫妻二人倒是見外得很,都說多少回了,喊表叔便可。”
翁璟嫵淺淺一笑,喊了一聲:“謝過表叔。”
穆王聞言,瞧了眼謝玦:“你瞧見沒,你媳婦都比你通情達理。”
謝玦看了眼妻子,如實道:“阿嫵確實比我通情達理。”收回目光看向穆王:“我生性淡漠,也正好可互補。”
穆王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端起了酒杯淺抿了一口,目光帶著幾分審視的望向謝玦,略有所思的說道:“是錯覺嗎,從xx回來到現在也還沒有一年,你的變化怎就這麼大,更加成熟穩重,但同時也更會說話了。”
謝玦那放在腿上的手暗暗收了收,麵色平靜的應道:“成了婚,做了父親,自是會與以往不同。”
翁璟嫵倒是沒太在意,從xx回來的時候,聽謝玦說也是差不多那個時候開始做夢的,有變化也是正常的。
謝玦見招呼也打了,便道:“我與阿嫵便先回去了,就不擾殿下了。”
穆王不慌不忙的道:“都在這瓦舍遇上了,何至於分開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