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不求你上進,隻想你安穩過一生。”
似心裡頭難過,忽地紅了眼眶,苦澀道:“我可憐的兒L,若不是聖上強納你進宮,日後替你尋得門當戶對的夫家,哪會受這樣的苦?”
說罷拿手帕拭眼角。
溫顏見她是真的擔心,忙安撫道:“阿娘多慮了,我在宮裡頭過得很好。”
柳氏發愁道:“宮裡頭的日子哪裡是人過的?
“現在你父兄夾著尾巴做人,就怕保不住你。
“我們成日裡擔驚受怕,什麼都不畏懼,唯獨怕娘娘折在裡頭。”
溫顏微微皺眉,“永福宮算計不到我的頭上,阿娘儘管放心,我知道如何自保。”
柳氏:“娘娘心裡
() 頭有數就好(),若有什麼難處?()?[(),偷偷傳信出來,你爹定會替你周全。”
溫顏點頭,“女兒L知道。”
二人又說了好一會兒L。
平日裡母女是不容易見上一麵的,畢竟是天家的媳婦,出一趟宮委實不易。
待二人分頭後,溫顏心中頗覺暖意。
那種真情實意的關切除了父母之外,實難找出他人。
回到扶雲軒,見黃內侍守在門口,溫顏上前問:“黃總管,聖上可有說什麼時候回宮?”
黃內侍應道:“聖上說未時末回宮。”又道,“這會兒L天色還早,娘娘可去小憩。”
於是溫顏去午睡了陣兒L。
待到未時末,天子擺駕回宮,府裡未離去的賓客齊齊跪送。
周瑾行上馬車後,忽然道:“溫淑妃過來。”
溫顏忙行至馬車前,“陛下。”
周瑾行:“上來,朕有話要問你。”
溫顏愣住,妃嬪同天子共乘,實在招搖了些,她嚴肅道:“妾惶恐,此舉有違禮製,怕是不妥。”
周瑾行撩起簾子看她,不客氣道:“今日你已經夠出風頭了,不多這一回。”
溫顏:“……”
中午柳氏還提醒她低調,結果……
男人的手伸了出來。
溫顏有些慫,不動聲色看向一旁的黃內侍,他畢恭畢敬垂首。
【我的娘嘞,與天子共乘理應是正宮娘娘,簡直不成體統!】
【聖上莫不是酒吃多了,這般抬舉溫淑妃,且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日後不知得傳成什麼樣子!】
馬車裡的周瑾行:“……”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黃文勝跟話癆一樣討厭。
緊接著耳中鑽入溫顏的心聲:
【媽呀,這是要把我架到火堆上烤啊!】
【捧殺!肯定是捧殺!】
周瑾行忽然朝她勾了勾手。
溫顏憋了好一會兒L,才窩囊地上去了。
跪送的人們偷偷窺探,心中一片腹誹。
有的覺得溫家即將成為曾經的許氏一族,還有的覺得溫家大禍臨頭,也有豔羨的,各種腹誹都有。
而跪在最裡邊的溫氏夫妻默默地看了對方一眼。
溫宗榮覺得天氣太熱了,偷偷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要完!
溫家要完!
天子儀仗緩緩離開寧國公府,溫顏坐在寬敞的馬車裡,如坐針氈。
周瑾行漫不經心道:“今日玉陽找你問話,都問了些什麼?”
溫顏嚴肅道:“長公主很關心陛下的龍體。”
周瑾行剜了她一眼,警告道:“若是亂說,朕必當撕爛你的嘴。”
溫顏立馬捂住嘴巴。
周瑾行繼續道:“玉陽就是個瘋子,你莫要去招惹她,明白嗎?”
溫顏點頭。
() 周瑾行:“她行事荒唐,若朕發現你跟她攪合上了,看朕不收拾你。”
溫顏眨巴著眼睛,作死道:“明日長公主會進宮來。”
周瑾行:“……”
她作死真的很可以。
瞅著臉上陰晴不定的男人,在某一瞬間,溫顏不禁生出幾分錯覺,覺得周天子身上居然有種人夫感。
她也說不出那種感覺。
一個經曆過風雨,見過大世麵的成年男性。一個樣貌英俊,性格內斂,有控場氣勢的君王。
各種外在條件疊加到一起,再加上傳統古板的調調,如果撇開時代背景,個人魅力還是有的。
溫顏從未想過自己的擇偶對象是什麼樣子,但絕對不會是周天子這類人。
因為他真的很像老板。
周瑾行同理,他並沒興致去當人的爹,因為她太能作了。
兩個共乘的男女雖坐在一塊兒L,卻各有各的心思,哪有外頭想的那般情啊愛啊的。
隻不過黃內侍並不這麼想,滿腦子都是未來宮中的局勢。
【宮裡頭怕是要變天了吧,照這麼個局勢,永福宮地位不保啊!】
【真是奇了,聖上忌諱外戚權勢過大,卻這般抬舉溫淑妃,難道是要捧殺?】
他的腹誹落入二人耳朵裡,周瑾行臉上看不出表情,穩如老狗。
溫顏則把他當瘟疫一般,默默地挪屁股。
燙腚。
【媽的,自古帝王多薄幸,古人誠不欺我!】
【今日共乘,隻怕老娘驕縱的名聲都要傳瘋了!】
【妖妃這口黑鍋忒他媽惡毒,狗男人害我!】
溫顏恨恨地絞著小手帕,滿腦子胡思亂想。
周瑾行瞥了她一眼,故意問:“淑妃何故離得這般遠?”
溫顏回過神兒L,又情不自禁挪了挪屁股,幽怨道:“燙屁股。”
周瑾行:“……”
真是個老實人啊。
他忍著笑意,朝她招手道:“坐過來些。”
溫顏不動。
周瑾行拍了拍邊上的位子,“坐過來,朕又不吃人,何故這般懼怕?”
溫顏遲疑了許久,才不情不願地坐到他邊上。
周瑾行故意把頭往她身上傾,似笑非笑問:“淑妃是不是有話要說?”
溫顏:“……”
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帶著玩味。
溫顏無語地彆過頭,想著:
【淩霄散人,我的太妃夢全靠你了!】
【十全大補丹吃死他丫的!】
【女人的風雨來自男人,死了就雨過天晴了!】
【……】
她瘋狂在腦內吐槽,甚至有些臟得不能再臟的話,百無禁忌。
周瑾行的心理素質已經被荼毒得百毒不侵。
她想做太妃守寡,他偏要長命百歲!
回到宮裡後,程嬤嬤去的時
候還高高興興,現在就心裡頭發怵了。
她欲言又止道:“今日娘娘的風頭實在太過了,與聖上共乘有違祖製。”
溫顏看著她,“你當我願意啊?”
程嬤嬤:“聖心難測,娘娘每走一步方得小心謹慎。”
溫顏不耐揮手,“人家是天子,掌生殺大權,想砍誰的頭就砍誰的頭,沒法防的。”
程嬤嬤憂心忡忡道:“可是……”
溫顏:“彆給我添堵,我心裡頭有數。”
在程嬤嬤揣測聖心時,周天子則琢磨著今日在寧國公府窺探到的心聲。
黃文勝、玉陽、楊忠懷和溫淑妃,這些人的心聲他都能聽到。
周瑾行隱隱發現了其中的規律,似乎隻要有溫淑妃在場,周邊的人就能露底。
但見溫淑妃那模樣,應是不清楚他能聽到她心中所想的,要不然一邊補漏洞一邊表演,也太戲精了。
周瑾行若有所思地摸下巴,覺得很有必要弄清楚其中的奧妙。
倘若能徹底掌握這一技能,以後在朝堂上所向披靡,誰都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
簡直不要太爽!
第二日玉陽進宮,自然去找溫顏玩牌。
沒有人能抵擋得了國粹的魅力。
溫顏耐心講解麻將的玩牌規則,教她打的是成麻。
玉陽對這方麵有天賦,一聽就懂,就算法相對迷糊一些。
抓了兩名壯丁湊成一桌麻將,玉陽多玩幾把就興致勃勃,隻覺變化多端,比葉子牌有趣多了。
殿裡有冰鑒,還備得有飲品果子。
聚賭的女人們玩得起興。
玉陽一改先前對溫顏的不屑印象,覺得這女娃也有點意思。
另一邊的周瑾行從政事堂回來,聽說玉陽進宮了,皺眉問:“她去了何處?”
黃內侍答道:“這會兒L長公主在長春宮的。”
周瑾行:“去長春宮。”
於是天子移駕去了長春宮。
一行人抵達宮門口,內侍正要通報,被周瑾行製止了。
下了步輦,周瑾行撩袍進內院,黃內侍忙跟到身後。
麻將由竹片和豬骨製作,搓起來相互碰撞,聲音極響。
周瑾行一走進內院,就聽到麻將牌摩擦的聲音。
他原本也沒在意,因為玉陽是出了名的好賭。
可是下一瞬,他猛地頓住身形,表情變得很奇怪。
【難怪老七偏寵,這般有意思的女娃,可比鄭李之流有趣多了。】
【欸,永福宮該得著急了吧,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以後太子咋辦啊?】
【我還以為老七是天閹呢,那毛病估計被他養好了,若能正常生育,以後太子咋辦?】
【倘若讓溫淑妃生養,宮裡頭豈不又出來一個像許太後那樣的老妖婆?】
周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