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又下雪了,到處灰蒙蒙一片,連對岸的山似乎都看得不太分明。
白蕪一家早起,分工去喂養牲畜、摘菜、拉魚。
長水河是大河,這一段地方水流卻很緩慢,水靠岸邊的地方結了一片半厘米厚的薄冰,腳踩上去,哢嚓作響。
白蕪和岸去拉魚。
因泡足了水而顯得越發沉重的魚籠壓在冰麵上,哢嚓哢嚓壓碎一片。
腳下是碎冰,頭頂下著小冰粒,兩人還要伸手進冰冷的魚籠裡,將裡麵滑溜的魚抓出來。
這步已經夠難熬,抓完魚再洗一下手,兩人的手都凍紅腫了,伸都伸不直。
岸朝天空呼出一口白氣,將手在嘴唇上,儘力嗬著暖氣,“還要去摘菜嗎?”
“摘點蒜苗和蔥葉,再看看蘿卜長得怎麼樣了,拔點蘿卜燉肉吃。”
他們家的蘿卜有一部分是在草原上挖的野蘿卜,當時挖回來大大小小並不均勻。
那批蘿卜中,老的已經開花結籽,蘿卜都糠了;半大的才結出蘿卜仔,陸陸續續長成。
白蕪收了蘿卜種,趁著天氣不算太冷,又翻地播了下去。
經過一個多月成長,這些蘿卜苗又結出了蘿卜仔。
現在下雪了,氣溫很明顯已經到了零下,白蕪不確定這個世界的蘿卜能不能抗住凍。
如果不能抗凍,他就得趁著天還不算太冷,把蘿卜收回去。
岸聞言,跟著他往菜園子走。
他們走到半路,天上下著的雪已經由顆粒狀變成飛絮狀,兩人的頭發、眉毛都白了,尤其頭發,被凍得像一團蓬亂的蜘蛛網。
兩人對視,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白蕪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天氣太冷了,等會出門就要戴帽子了。”
“你看了我新做的那頂帽子沒?有玻璃墜子的那頂。你要的話,我也給你做一頂。”
“不用,我就喜歡簡簡單單的白皮帽子。”
他們家做帽子用一整張獸皮,隻需要簡單裁剪一下,縫出帽子的形狀,再翻過來加兩條固定用的帶子。
白蕪這種生手一天都可以做三四十頂出來,根本用不著人幫忙。
兩人到了菜園子,白蕪仔細察看。
菜葉上麵結了薄薄的一層冰殼,底下的菜卻還生嫩硬|挺,並沒有凋萎發軟的情況,看來這些菜的生長狀況還算良好,暫時不用收菜。
白蕪拔了兩根大一點的蘿卜,又摘了兩大把蒜葉、蔥葉。
早上燉肉,燉的時候放點蒜葉和蔥葉,肉的味道會格外香。
白蕪看摘到的蒜葉太多,還拿出石板來,做了一道蒜葉煎蛋,吃得大家讚不絕口。
吃完早飯,白蕪看了眼外麵的雪花,拿起背筐準備出門。
岸袖著手跟在他屁股後麵,“這麼冷的天還要出門采集啊?”
“外麵都凍上了,想采集也沒地方采去,我去看看之前泡著的嚓嚓樹葉。”
“我跟你一起去。”
“又不去陌生的地方,還能出什麼事不成?你安心歇著吧。”
白蕪把鞋子和大衣脫下來往背筐裡一塞,“等我回來,我們試試用打發桶打發沙拉,哥你彆出門啊。”
岸精神一振,“那我在家等你!”
白蕪變成大白鳥,拍著翅膀往先前釣魚的那個湖邊飛。
下雪風大,他比平時飛了更久,好不容易到地方,他整個人氣喘籲籲,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變回人形的時候,一陣風吹過來,吹得他打了一個哆嗦。
他連忙掏出大衣和鞋子,披衣服穿鞋,迅速將自己武裝起來,在原地跺了跺腳,等暖和了一些,才過去察看先前浸泡的葉子。
這一批葉子在這裡已經浸泡了挺長時間,他來查看過兩次。
上一次來的時候,葉子被泡得滑溜溜,有異味,卻還沒完全爛掉,用手捋也沒有辦法將葉肉給捋下來。
白蕪特地多隔了幾天才過來看。
他走到溪流邊。
冬天的溪水流量越發小,看起來紋絲不動,像一潭死水,上麵還結了薄薄一層冰。
白蕪舉起石頭把冰砸爛,提著捆葉子的藤蔓,把整捆葉子提起來。
葉子一動,上麵腐爛了的葉肉脫落大半,剩一把亂糟糟的黃色葉梗,底下的溪水也變得渾濁起來。
葉梗上麵星星點點掛著腐爛的葉肉,白蕪伸手抽了一根葉梗出來,簡單捋乾淨葉肉,兩隻手抓著葉梗用力扯了一下。
這麼一扯之下竟然沒扯動!
而他抓著葉梗的兩隻手都勒紅了。
真結實!
白蕪目光中帶著驚歎,抓著葉捆在水裡來回涮了幾下,上麵的葉肉又脫落大半。
他乾脆抓著葉捆去湖邊,一根一根洗乾淨,隻留下黃色的葉脈。
正乾得專心的時候,頭頂一陣風掀來,涼颼颼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抬頭一看,來的正是南遙。
“老遠就看見你蹲在這裡洗東西,不冷?”
“冷也沒辦法,很快就洗完了。”白蕪吸吸鼻子,“你是去打獵還是巡查領地?”
南遙把獸皮袍子往身上一披,走過來,“既打獵又巡查。讓點位置,我和你一起洗。”
白蕪沒跟他客氣,讓出一個位置,“等會傍晚來我家吃飯啊,今天我要做沙拉醬。”
“打發桶晾好了?”
新做的打發桶有樹木本身的味道,白蕪用水煮過,又在上麵刷了一層秋果油,防止冬天乾裂,油晾乾了之後才能正式投入使用。
“風那麼大,昨晚就晾乾了。早上想做沙拉醬來著,看你不在,挪到下午做。”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