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長洲。

太玄都。

作為修真界當之無愧的第一仙門,長洲太玄都的規模近乎一個人間城邦。

熱鬨喧嘩的樓閣坊市從半山腰一路延續到山頂,位於山巔的金頂宮闕終年覆雪,在晴日照耀下籠罩著一層金色光暈。

趕來太玄都赴這五年一度盛會的修士們,仰望著這巍峨宮闕,近乎虔誠的一步步朝山巔而去。

“他們人呢?”

已至太玄都玉摧宮前的江臨淵,蹙眉詢問沈黛與陸少嬰的下落。

師弟不安回話:“回大師兄,大家好像……沒看到他們的身影……”

簡直胡鬨!

今日是什麼樣的場合,眾目睽睽之下,玉摧宮大門午時關閉,宗門大比便要正式開始抽簽,這又不是純陵十三宗可以讓他們隨意遲到。

陸少嬰還好些,師尊看到陸家的麵子上不會真將他逐出師門。

可沈黛……

“那邊在吵什麼?”

江臨淵抬眸就看見了玉摧宮前的純陵弟子們,純陵其他宮的弟子們都還規規矩矩,唯有他們紫府宮的弟子吵吵嚷嚷,不成體統。

“今日的場合豈容他們在這裡丟人現眼,平時怎麼管的……”

話說了一半,江臨淵莫名頓住。

是了。

沈黛不在,自然無人管底下的弟子。

管束這些內門弟子不是個討人喜歡的活,純陵道規森嚴,動輒就要送去戒律堂挨鞭子,若是管弟子的人鐵麵無私,難免遭人嫉恨,因此作為二師兄的陸少嬰從不攬這種活。

而江臨淵自己平日又事務纏身,隻能將這件事交付給沈黛。

他還記得那時自己也是有些為難的,畢竟沈黛當時隻有十歲,弟子們卻大都成年,怎好管束。

可那時沈黛聽了他的話,隻默了一會兒,便昂頭認真問:

“我不一定能做得好,可若是師兄需要我,我一定努力幫上你的忙。”

十歲的小姑娘天真不通世事,明裡暗裡吃了些苦頭

她最終還是做得很好。

想到這裡,江臨淵的心情越發複雜。

明明是眼看著從小長起來的師妹,從來如影子那樣跟在自己身後,究竟從何時開始有了這樣多他不知道的心思?

玉摧宮前,原本正各自閒聊的各宗弟子們忽然見天邊流雲中,響起一陣清脆鈴聲。

一輛烏木馬車從雲層穿出,踏著一路清鈴朝玉摧宮而來。

江臨淵識得這馬車,這是太玄都掌門的車輦,除了掌門自己使用以外,還會用來接送貴客。

仙門五首的掌門,都是坐著清風穿雲輦來的。

可現在仙門五首的各家掌門已在玉摧宮內殿坐著喝茶,怎麼還會有人坐著這車輦而來?

“一場宗門大比,便將這些修真界修士們熱熱鬨鬨倒入釜中烹煮了。”

車輦內伸出兩根修長手指挑開簾子,桀驁不馴的少年懶懶倚著窗沿,掃了一眼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笑得輕佻。

“真是好熱鬨的景象啊。”

江臨淵有些意外。

這清風穿雲輦裡麵,坐的竟是當日在純陵山門外阻攔他的那人。

難不成他與太玄都掌門還有什麼關係?

恰在此時,一隻仙符紙鶴傳訊而來,是陸少嬰送來的消息,江臨淵掃了一眼,大怒。

“謝無歧——”

清風穿雲輦在玉摧宮前落地。

謝無歧挑簾而出,少年寬肩窄腰,挺拔如竹,閒庭信步地走了出來。

“原來是純陵紫府宮的大師兄,叫我何事?”

眾弟子都不知發生了什麼,隻見江臨淵變了表情,厲聲道:

“你師尊師兄二人,趁純陵各宗長老不在純陵,在我師門撒野,真當我純陵無人嗎?”

謝無歧並不知道方應許他們那邊發生了什麼。

不過聽江臨淵這語氣,應該是發生了些有趣的事情。

“豈敢——”

謝無歧雙手環臂,一雙瀲灩桃花眼勾起點點笑意。

隻可惜這人天生不馴,哪怕笑臉迎人,也仿佛是在蓄意挑釁。

“純陵大師兄狠起來連自家師妹都砍,我們幾個無名小卒,怎敢在你們純陵放肆?”

江臨淵眉眼間陰雲密布,殺意已生:

“插手我純陵內務,欺辱我同門師弟,尊駕都快踩到我純陵的頭頂上了,我再沒有反應,下一步你們是不是連我師尊也敢羞辱?”

“一回生二回熟。”謝無歧笑得有些混不吝,“也不是不行。”

這話犯了眾怒,在場的純陵弟子聞言紛紛上前,有脾氣大些的已經劍指對方。

沈黛一行人就是在此時抵達的。

雲霧繚繞中,隻聽鶴鳴聲回蕩在仙山上空,一人禦劍在前開路,而後麵跟著的仙鶴托著兩人慢悠悠飛來。

“是小師姐!”

有弟子認出了仙鶴背上的人。

“小師姐怎麼和彆宗的人一起來的?”

“你們還不知道嗎?小師姐先前就揚言要退出純陵,自是不與我們為伍了。”

純陵的弟子們此刻倒是很有集體榮譽感了,見沈黛就仿佛見了叛徒,各個橫眉冷眼。

有人忿忿不平道:

“既然如此,有本事她也彆用我純陵玉令參加大比啊!”

宗門大比有規矩,散修不得參加,弟子們須要攜帶宗門玉令才能參加大比。

“就是!有本事也彆跟著我們純陵的隊伍進去!”

江臨淵聽到了身後那些純陵弟子的議論,卻沒有理會。

隻是當仙鶴落地,沈黛從背上跳下來的時候,他肅然道:

“沈黛,你過來。”

此刻的江臨淵,倒是記起了沈黛平日的好處。

雖然她這段時間做得有些過火,但他可以將這當做少年人的叛逆。

隻要她肯回頭,他會替她在師尊與同門之間轉圜……

然後,江臨淵就見沈黛腳步頓住,甚至還往回後退一步。

“不用了,大師兄,既然大家不歡迎我,我站這裡就行。”

沈黛沒想到自己一到,就聽見這無數的閒言碎語。

她前世為純陵流過汗出過血,為護著這些所謂同門命都沒了,可在場的這些大義凜然的弟子們,卻有些人在魔修屠山時毫不猶豫地出賣同門。

他們都有資格打著純陵名號參加宗門大比,她又憑什麼交出純陵玉令?

這宗門她要退。

宗門大比的秘寶法器她也要奪!

沈黛一個人悄咪咪地在心裡發了狠後,餘光又瞥見蘭越師徒三人盯著她看。

沈黛頓時有點臉熱。

……她是不是臉皮太厚了?

……為、為什麼都盯著她看?

不遠處的謝無歧看著沈黛狠不過三秒的模樣,有點恨鐵不成鋼:

“為什麼脾氣能這麼好啊……師尊,我能去幫她把事情搞得更大一點嗎?”

蘭越笑眯眯看他:“你覺得呢?”

……看來是不行。

內殿大門敞開,玉摧宮的執事長老站在長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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