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船幾乎倒轉過90度，蘇冬夏死死扯住東方宿袖子，埋頭向前跑。
女孩素來穩重平靜的臉，呈現出近乎空白的呆滯。
啟天文明。
這是曾經掌控已探索宇宙的真正巨無霸存在，無人可匹敵的次宇宙級文明。
當年的主宇宙，除了啟天帝國，便是他的附庸，或者是附庸的附庸。
啟天帝國距離如今的時代太過遙遠，蘇冬夏也隻是在幼時的課本上見過啟天的輝煌曆史傳說。
啟天文明盛極一時，據說，他們在研究異類時誤入歧途，試圖以異類為武器，進一步探索未知宇宙。
結果招致毀滅。
異類之災爆發，啟天文明數個軍團的頂尖戰士精神異化，大片強者崩潰。
有的成了瘋子，有成了機器野獸失去自我認知。
墮落者無知無覺，發動席卷宇宙的破滅戰爭，致使和平分崩離析。
宇宙頂尖的掌控者朝夕之間坍塌崩殂，讓諸文明措手不及。
各文明附庸破散流亡，他們不知所措，成為待宰羔羊，被殺儘殺絕的文明數不勝數。
那是宇宙的黑暗紀元，啟天墮落的時代。
黑暗混亂紀元的前半節宇宙混亂，數千年來，諸文明被追殺的魂魄膽喪，如喪家之犬。
他們都像下水道裡的老鼠，像驚弓之鳥，被追殺到倚天帝國墮落者們自我毀滅或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啟天文明殘存剩餘之人聯合其他諸文明，奮其反抗，勉強維持住了最後一道防線，由此建立新的秩序，衍生出了帝國與聯邦。
帝國講軍製，講統一，是啟天文明的遺存。
聯邦與帝國截然相反，講自由，講獨立與聯盟。
但事實上，機械莫瑞爾與精靈文明亦是啟天帝國遺存。
啟天文明以人族為主，機械生命與精靈族在曾經的帝國是人族附庸。
啟天崩壞，遺害宇宙。太多文明不願意再與帝國牽連，甚至有無數人欲要報仇。
帝國與聯邦幾乎斷交，雙方井水不犯河水。
“啟天……帝國？”這機械生命來自萬年前的啟天帝國？
蘇冬夏喃喃自語，不曾注意拉扯他奔跑的東方宿已然止步。
乍然聽此言，青年俊逸麵色驟變，陡然伸手，捂住了女孩嘴巴，眼神少見地顯出淩厲冷峻，似寒山之雪，有冰凝碎玉之聲：“蘇冬夏！”
東方宿指節似冰玉，天生冷得很。
他手指覆蓋蘇冬夏麵孔，冷熱相助，激得蘇冬夏打著冷戰哆嗦。
她回神後退，空白無神的雙眸泛出光，噤聲，垂眸。
東方宿麵色更寒，精神力嗡嗡震顫，龐大的壓迫感似有天劍從天而降，嗡鳴壓得曲江池與蘇冬夏麵色發白，幾乎喘不過氣。
“錚——”
鋒銳的精神力切割空氣，擦過蘇冬夏麵頰，深深嵌入合金一體的走廊牆壁中。
錚然刺耳的摩擦聲過後，牆壁宛若紙張，被劃開成兩片。一青年著五彩斑斕的花衣裳，訕訕地顯出身形，他躬身行步到近前：“大家好~”
這青年高鼻深目。眉骨凸起，眼眸深邃，碧綠似碧波萬頃，燦爛的金發張揚垂到腰。
他一身華美金貴，似宮廷裝的禮服被淺淺一刀橫切而過。
從右肩膀到左側腰肋，華貴美麗的布料散開，顯出了其下的蜜色肌膚。
“呲啦——”
金發青年扯住衣領伸手，散漫跟蘇冬夏打招呼。
似不在意這破敗的衣裳。
可惜，他略做動作，華美形製的禮服似花瓣脫落崩裂，散碎滿地。
赤著半身，金發碧眸的異域美貌青年笑眯眼：“蘇小姐，你好。”
蘇冬夏歪頭：“你認識我？”
“自然！”
“蘇小姐雖年輕，卻要名滿東夏了。我雖是異邦人，這兩日也經常聽到蘇小姐的名字。”
“蘇冬夏，蘇烈的妹妹，曆史學家，診療師。”
“唐.金.舊.博……”美貌青年一字一字自報家門：“以後叫我唐金舊便好。”
不同單字組合出名字，這是啟天種族的起名方式。
唐金舊，是帝國人。
“他是個不要臉的帝國商人。”
東方宿長腿邁動，扯過身上外套，當頭罩住唐金舊。
將女孩護在他身後，壓低了嗓音：“這家夥天賦是精神誘導，巔峰超A，你離他遠一點。”
被套了頭，隻露出半隻漂亮碧眼的唐金舊眨巴眼皮：“哦，我的朋友，你不能隨便給我加外號前綴，這樣很沒禮貌。”
蘇冬夏皺眉：“你認識我哥哥？”
不應該的。
哥哥常年在軍隊服役，僅有的休假都是跟她一起，很少跟外人一起。
至於在部隊，哥哥精神異化前隻是個普通C級，怎麼會認識帝國的巔峰超A？
唐金舊懶散罩好衣裳，胸膛隱約露出一線，他浪蕩撩人想地想俯身靠近蘇冬夏，被曲江池麵無表情截住，“唐先生，請自重。”
唐金舊歪頭：“不是說聯邦人都很自由開放嗎？你們好□□哦。”
女孩被兩道高大身影攔在中間靠後的位置，阻隔了唐晶就的視線。
唐金舊：“……”
他嘖了聲，見想靠近蘇冬夏卻沒戲，“你哥哥嘛，買過我東西，自然見過。”
“保衛隊快守不住了，趕緊去幫忙啊！”
有駐紮穿梭艦的大夫扶起兩個似血葫蘆的身影，將人抬入診療艙。
廣播裡，艦長也不似最開始的鎮定。
他加快語速，不斷重複強調：“異獸乃是巔峰超A，乘客中有沒有B級以上的覺醒戰士？我們已經呼叫支援，保衛件需要些時間，請有能力的乘客幫忙，助我們守衛星艦。”
“我們必有酬勞厚報！”
廣播重複了遍，艦長迅速跑到伸展出來的赤白艦橋上。
艦橋吵吵嚷嚷，聚集了上百人。
工作人員們在儘力安撫乘客，勸說他們回到星艦內。
“我是覺醒者，雖然現在幫不上忙，或許待會可以。”蘇冬夏拒絕回到房間。
星艦喧鬨，嘈雜混亂。
服務生終究沒強求蘇冬夏，他們送了其他普通人回去。
蘇冬夏與曲江池仰頭。
一道道機甲化為流光，戰士們精神力震蕩，轟然砸進星海。
屬於唐金舊的流光，不情不願，最緩最慢。
因為他是被東方宿強行裹挾著衝入戰場的。
曲江池瞥一眼蘇冬夏，見她神情緊繃眼神明滅不定，還以為她在緊張害怕，清冷似玉的聲線輕緩：“沒事的。”
“憑東方學長的能力，一人就能擋住那異獸。更彆說，還有唐金舊。”
蘇冬夏也不知為何，對唐金舊認識蘇烈一事耿耿於懷。
提起自己的身份，他為什麼會將蘇烈的妹妹排到前列？
這是故意的，還是隻隨口一提？哥哥性格古板剛直，最討厭這種散漫人才對，他們不可能成為好友的。
如曲江池所料，異獸實力強大卻沒腦子，東方宿鏖戰了半個多小時，等來了救援的巡航。
“呼。”
唐金舊似沒骨頭一般癱軟在座椅中，笑眯眯取過蘇冬夏盤中的冰飲。
咕咚咚灌進喉嚨，他碧眼笑眯成月牙：“蘇妹妹，初次見麵，還沒給見麵禮呢。”
“喏，這個給你。”
碧綠打底的胸扣金線環繞，玉帶開出璀璨綺麗的纖細花蕊。
極漂亮的方形胸扣攤平在唐金舊掌心，盈盈生輝。
蘇冬夏搖頭婉拒。
唐金舊：“雖說是老古董，但不值錢。”
“這是萬年前，我們老祖宗的權限鑰匙。物是人非，歲月不在，這也就當個裝飾物罷了，送你。”
蘇冬夏靠窗坐著，摸索那漂亮古舊的胸扣。
耳邊機械生命重啟失敗的提示一次又一次，吵得她煩躁難耐，正想切斷精神力，驀然聽見了一聲：“啟動成功。”
蘇冬夏坐直身體，隱隱激動：“！！”
萬年前的啟天文明機械生命啊！
聽說，那時候的機械生命屬性全能。
它們跟如今機械莫瑞爾刻意區彆出來的屬性類機械生命截然不同，是全能的強悍。
蘇冬夏興奮染上眉眼，偷摸搗鼓起自己的機械寵。
她興致勃勃，然而，夢想種子還沒發芽就被掐滅了。
“你戰鬥值多少？”
“值12萬哥拉爾。”
蘇冬夏反應兩秒鐘，後知後覺，哥拉爾是啟天文明曾經的貨幣。
蘇冬夏退而求其次：“你能黑進星網嗎？”
“黑幾個色？我不喜歡黑色，翡翠之色天注定，綠色是天命。”
蘇冬夏攥緊拳頭，恨恨罵了句智障，努力提起精神，耐住性子問：“你擅長什麼？”
“我不擅長回答問題，做的永遠比說的更有效。行動證明一切。”
“啟天文明萬萬年！”
蘇冬夏：“……”
蘇冬夏故意說：“啟天文明已經完蛋了。”
“蛋還會生雞，雞又會生蛋。次宇宙級不會完蛋，除非你完蛋。你沒完蛋，證明創造者們沒完蛋。”
蘇冬夏忍無可忍：“你個小智障你個完蛋玩意，趕緊滾蛋吧你！”
這小智障是傳說中的頂尖超S級機械生命？
怪不得啟天都完蛋了，你不完蛋誰完蛋？！
她氣哼哼，切斷精神力連接。
無能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