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一點點抬起腦袋,“誰?”
常樂輕咳了聲,“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病逝,皇太孫登基。次年,燕王朱棣起兵造反,曆時四年,造反成功。”
她跟機器人似的,隻管播報,毫無情緒起伏。
朱標腦海裡是劃過一整牆的問號,“老四造反?造雄英的反?怎麼可能?”
“不是,他還能成功?四年就從北平打到南京?他哪來的兵?嶽父,藍玉,常茂,他們去哪兒了?”
常樂瞥他一眼,“不是雄英......”
史書裡的朱雄英幼年早亡,皇家棄朱允熥而擇朱允炆,朱標是最大的責任。
他在常氏病逝的當年,冊封次妃呂氏為太子妃。
原常氏太子妃氣不氣不知道,反正如果是常樂,肯定得氣暈過去。
她給他生孩子而死,而他在當月,或次月,迫不及待升妾為妻。
常樂光想想那畫麵,就恨不得跟他同歸於儘。
朱標第一回沒有發現妻子的熊熊怒火,他怔怔的,
喃喃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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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不是雄英,除非......
朱標手裡握著的筆悄然滾落,四濺的墨汁灑滿他的前襟,可向來愛潔的他根本無暇顧及。
不是雄英,嶽父,藍玉,常茂也沒有阻攔老四......
是沒有阻攔,還是根本沒有機會阻攔?
那麼,那個皇太孫是他和彆的女人生的孩子!
朱標滿臉惶然,“樂兒,你和雄英......”
常樂怒火未消,朝天翻了個白眼,其意明顯。
燈火暈黃,而朱標仿佛失血嚴重,麵色慘白,搖搖欲墜。
·
秋夜,夜雨淒涼。
幽暗的床幔裡,朱標愣愣盯著床頂。
窗外,驚現一道閃電,照亮天地,雷聲隨之轟鳴,響徹雲霄。
熟睡的常樂微微蹙起眉,似要驚醒,朱標忙側過身,把人攏進懷裡,輕拍她背,以作安撫。
常樂窩在暖烘烘的熱源裡,無知無覺再次沉入夢鄉。
清晨,夜與日的交替,雲收雨歇。
一夜未能安眠的朱標親親妻子的腦門,起床更衣。
天際朦朧,光影晦暗。
朱標悄無聲息拐入隔壁房間,示意守夜的宮女噤聲,他坐在嬰兒床邊看著小小的兒子,一動不動。
片刻,一滴水滴落在嬰兒床的扶手......
又是忙到焦頭爛額的一天,日落西山,朱標踩著寥落的夕陽回春和宮。
他的妻子,抱著他的兒子,坐在院子裡的香樟樹邊,母子倆正咧著嘴笑。
朱標倚在門邊,嘴角含笑,眼裡含淚。
他,他的妻子,他的兒子,竟是那樣的慘烈結局。
朱雄英扶著娘親的胳膊,一而再,再而三的站了坐,坐了站。
他無意間撇頭,喊道,“爹爹,爹爹。”
常樂側眸,淺淺笑起,“回來了?”
朱標略彎起眼,“回來了。”
夜,又一次如約而至。
夫妻兩在院子裡,手牽著手,散步消食。
常樂瞅眼他眉間隱含的愁緒,想了想道,“你也彆太擔心,我爹,我,還有文正,不都活得好好的麼。”
可見,天命也可更改。
常樂:“但你得多休息,多多保重身體。”
朱標沉默片刻,“你之前三番五次的昏迷,是因為他們?”
常樂:“......是。”
他也太會抓重點了吧?
朱標蹙了蹙眉,“那以後?”
常樂搖頭,“我在宮裡不會暈,再者,我的圖書館都沒了。”
朱標微微挑眉,自家太子妃太過神奇,但以防萬一......
“樂兒,我們再要個孩子吧?”
常樂:“???”
她停
() 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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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難以置信問道,“你要放棄雄英?”
他是覺得雄英之命,不可更改?
朱標:“怎麼可能!”
他看著她,“我要確保你的將來。”
常樂漸漸擰起眉頭,他是怕他自己,也怕雄英......
可再生一胎,如果是女兒。
這個時代,對女性太不友好,哪怕貴為公主,如果還是沒了父兄庇佑的公主......
以及,她能再一次平安生產麼?
原本她可以多陪陪雄英,萬一......
常樂抬眸,“我可以要個保證麼?”
朱標:“什麼保證?”
常樂:“萬一,你不可再立太子妃,也不可再立皇後,更不可有其他孩子,你必須親自照料雄英,以及我們的其他孩子。”
朱標越聽,眉間褶皺越深,“你是因生產而......”
常樂麵無表情播報,“史書裡的太子妃常氏,洪武四年入春和宮,七年生嫡長子,八年太子迎側妃,十年側妃生太子次子,十一年常氏生太子第三子,同月病逝,同年太子側妃冊為繼妃,其子由庶子變嫡子,變皇太孫,而常氏留下來的孩子,嗬!”
朱標:“......”
突如其來的心虛、尷尬,是怎麼回事?
常樂走近他一步,“所以,你可以給我個承諾麼?”
朱標應得毫不猶豫,“當然。”
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重點是承諾麼?
重點應該是不生了,從源頭徹底規避風險吧?
常樂拉著他往書房,“那立字據為證,蓋太子印章,和你的私印。”
朱標:“......要不,咱不生了?”
常樂:“閉嘴。”
無論生與不生,字據必須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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