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禪院靜謐,鳥雀也無,可突然響起一道渾厚的,暢快的笑聲。
姚廣孝仰天高呼,“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皇帝死,太子活,政權定會平穩轉移,太孫也有時間成長,完美,實在完美!
北平城內,與他同感之人不在少數。
九道喪鐘鳴響,晉王朱棡眼淚如同泉水奔湧,但心頭的緊繃之感驟鬆。
倘若此番身故者是大哥,他們兄弟幾人必將立於風口浪尖,萬幸......
冬夜沉沉,馬蹄踏過青石板路的聲音,穿過北平城大大小小的街,最終彙聚至午門邊。
年已八
十的劉伯溫佝僂著背,由兩個兒子一左一右攙扶著蹣跚過已掛起白布的宮道。
以他為首,眾人祭奠過朱元璋後,紛紛請求太子登基,國不可一日無君。
但有個問題,北平雖為新都,可到底還沒有正式遷都,按理,朱標應當返回京師登基。
常樂略略皺眉,她是不同意返回京師的。
時值寒冬,山高路遠,朱標尚未痊愈,哪裡經得起千裡跋涉,來回折騰。
劉伯溫稍稍抬眸,掃過未發一言的太子和太子妃,道,“北平乃是新都,新宮也已落成,先皇也在,太子登基,自無不妥。”
晉王朱棡身為宗室,也讚同道,“誠意伯所言甚是。”
對此,殿內眾人紛紛附和。
無論是從太子的安全,還是遷都,亦或自身利益,他們都希望能在北平舉辦登基儀式。
與之相對應的,京師的文武百官自然是希望朱標返回京師。
當然,最終決定權在朱標。
他掌政近一十年,百官也都知曉其仁慈寬厚的表象裡頭,是與先帝如出一轍的殺伐果斷。
而且也同先帝一樣,無論是文治,還是武功,太子從來不是他們可輕言影響之人。
朱標雙目微闔片刻,“北平登基,八百裡加急傳召應天百官北上。”
殿內眾人一喜,“遵旨。”
朱標扯了扯嘴角,又道,“來年三月,太孫護送先皇遺體返回應天。”
朱雄英一愣,爹的意思是要他獨自護送皇爺爺的遺體返回麼?
未及多想,他拱手道,“兒子領旨。”
常樂不自覺皺緊眉頭,來年,雄英也不過十三歲而已,豈能獨自出行?!
消息傳回京師,激起千重浪,當然並非是為太孫年幼出行,而是北平登基。
太子將在北平登基,那他們這些應天舊臣該何去何從?
原定的遷都時間還有兩年,他們原本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可如今,太突然了,沒有一點點預料。
應天百官,以吏部尚書詹徽、戶部尚書趙勉、兵部試尚書茹瑺為首,齊聚於文華殿,共商請太子回轉之事。
太子其人其手段,眾人心知肚明,但利益在前,無論如何也得博一搏!
隻是,他們還沒理出個頭緒。
藍玉背著手大搖大擺闖了進來,他饒有興致地打量殿內排布。
文華殿是文官議政之所,少有武將進入。
詹徽皺了皺眉,“梁國公所為何來?”
藍玉看他一眼擺擺手,退到旁邊。
常升從舅舅身後走出來,“小子見過各位大人。”
詹徽、趙勉、茹瑺三人微微側身,避開了他的禮。
常升乃先鄭國公幼子,現鄭國公和太子妃的胞弟,太孫的親舅舅,他的禮,豈是那麼好受的?
再者受人的禮,手短,嘴也短。
常升明顯是為太子北平登基之事而來,他們必須得先端
住。
常升見此,笑了笑,直接道,“太子近來疾病纏身,彆說長途跋涉,連批閱奏本的精力也沒有。()”
詹徽、趙勉、茹瑺對視了眼,不明所以。
常升接著道,太子欲要重新任命丞相,奈何誠意伯年老,北平實無可重用之人。§()§[()”
文華殿安靜一瞬,茹瑺捋著胡子若有所思,丞相之位,自胡惟庸後,先帝寧缺毋濫,空缺已久。
太子如今是因為病弱,不得不重立麼?
如果真是如此,那新任丞相將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茹瑺心頭猛然躥起一股熱血,興奮地他掐斷了數根胡子。
北平那些人,雖則太子直係,但都太過年輕,沒有多少資曆,如果他能及時趕過去......
茹瑺:“太子虛弱,我等作為臣子理當體諒。”
常升笑意淺淺,“大人所言甚是。”
京師皇宮,百官匆匆而來,匆匆散去,且無任何不滿。
藍玉掃眼瞬間清空的文華殿,“這些個文人還挺好忽悠。”
常升瞅眼更好忽悠的舅舅,沒有應聲。
那些個文人全身都是心眼子,這回不過是太子給出的誘惑太大而已。
左右丞相,總共兩個位子,而京師六部有六個尚書,太子輕輕鬆鬆挑起他們的鬥爭。
藍玉沒太在意誘惑什麼的,他歎了口氣道,“你我舅甥,何時才能去北平呀。”
他想念妻子,想念孩子們了。
常升同樣歎息了聲,他也想念北平,想念......
但是,他們暫時還過不去。
他們得等到明年開春,等待太孫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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