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1 / 2)

跟知滿解釋完情況, 已是小半刻鐘以後的事了。

“謝知秋”不能在月老祠留太久,隻能長話短說,但這麼離譜的事情, 要知滿短時間內接受, 顯然沒那麼容易。

果不其然,她聽完以後,呆呆地張大了嘴,一副受到巨大驚嚇的模樣。

謝知秋見狀, 麵無表情地抬手, 輕輕敲了敲她的腦殼。

“聽明白沒有?”

她說。

“聽明白的話, 就乖乖回去,這些事爛在肚子裡, 對誰都不要說。”

她定了定,又像平常那般喚她的名字:“滿兒。”

姐姐換了個身體, 可喚她名字的時候, 還是以前的語氣、語氣的腔調。

這樣親密的稱呼,知滿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了。

知滿張了張嘴, 然後又張了張嘴,可她喉嚨像是被堵住了, 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見著姐姐是真的覺得時間緊迫要快點趕她走, 知滿才急了:“姐姐!這麼大的事, 你怎麼能自己一個人瞞著?!好歹告訴我一聲啊!”

謝知秋瞥她:“怎麼告訴你?”

知滿:“……”

知滿卡了殼。

說來也是,姐姐和這個男人之間的事,說出去誰都不會信不說,還關乎姐姐的清白, 若說她跟一個男人交換了身體, 無論是他們怎麼交換的、換了以後乾了什麼, 都不好解釋,彆人腦子裡會想點什麼,真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絕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單是這件事本身,以前若直接說給她聽的話,她肯定都不屑得很,覺得這種三流話本橋段,真是騙小孩都騙不了。

可現在事實明明白白地放在眼前,知滿從小和姐姐關係親密,她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會認錯的。

更何況現在這個“姐姐”,她前段時間就開始覺得奇怪了。

可是……可是想到真正的姐姐被困在男人的身體裡,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而一個莫名其妙男人的靈魂反倒待在姐姐身體裡,也不知會不會對姐姐的身體做什麼,知滿就一肚子擔憂、極為不安——

她委屈道:“就算是這樣,姐姐你也不該隨便和這個人見麵啊!要是被人撞見,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謝知秋神情淡淡:“這是迫不得已。”

“就算見麵是迫不得已,那你剛才親……親他呢!這也太危險了!姐姐,這可是個男人,你親了他,他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萬一他趁機占姐姐便宜怎麼辦?!”

“剛才是事出有因,更何況親一下而已,不算大事。”

“這還不算大事嗎?!姐姐你都還沒定親呢!要是被我以外的人看見,姐姐的名聲就壞了,那可怎麼辦才好!”

“為了應對眼下的狀況,我們已經決定要成婚了。如果真被撞見,那我直接回家提親。”

“啊?成婚?和這個人?!”

知滿又像被雷劈了一次,大驚失色。

她指指姐姐,又指指蕭尋初,半晌啞言。

“可是——可他——”

知滿連怎麼梳理措辭都忘了。

“姐姐你名氣那麼大,明裡暗裡酸你的人不少,還有人知道秦皓哥對你一往情深。要是你嫁得不好、嫁給不如秦皓哥哥的人,那些碎嘴的人,不知要在背後怎麼幸災樂禍、怎麼非議取笑姐姐!”

謝知秋反應平靜:“那就隨他們說去,被說幾句,我還能少塊肉嗎?難道隻為了讓那些人閉嘴,我便要做出非我所願的選擇?”

“可是——”

姐妹兩個聊著聊著辯論起來,主要是妹妹對這種狀況難以接受,情緒激動。

蕭尋初本想勸架,奈何他在這件事中處境尷尬,在妹妹看來,這樁事起碼有一半責任在他,都已經瞪了他好幾眼,若是他再上去摻和,隻怕火上澆油。於是他隻得老實地在旁邊站著,不時試圖安撫兩人的情緒。

而這小妹妹也不見得是真想和姐姐吵架,看著一身是刺,可說著說著,她鼻子一酸,便抽噎起來——

“世上人這麼多,為什麼非得是我姐姐遇到這種麻煩事。”

“姐姐現在居然要一個人住在什麼都沒有山上,晚上說不定都會有狼跑出來,太危險了,嗚嗚嗚……”

知滿眼眶通紅,一旦開了哭腔,眼淚就止不住了,吧嗒吧嗒掉下來。

她畢竟還是小孩,遇事容易沒主意,雖說她很快就相信了兩人交換的事,但顯然也被謝知秋的處境嚇到了,六神無主。

謝知秋見狀,眼神不由柔和下來。

她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的頭。

知滿翻來覆去說的話,無非就是“危險”“會被非議”。

於是謝知秋道:“這世上人人想法不同,無論做什麼,總是有人不認同,若是畏懼人言,唯有什麼都不做。

“更何況,想要得到最理想的結果,總歸是要冒一點風險的。如果這也怕,那也怕,什麼都不願意付出,那永遠隻能走最保守的道路,困限在難以突破的規則裡。

“滿兒,你知道我不是膽小怕事的人。我以前便敢獨自去書院讀書,也敢辯駁父親,我渴望做無人做過的事情,我會敢去做這第一人,而不是事事都等彆人淌過了水再去走安全的路。在當下的情況之中,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再說……”

說到這裡,謝知秋居然笑了一下。

她平常不常笑,現下用的是又是蕭尋初的身體。

在知滿看來,那便是先前冰冷的男人忽然牽起嘴角,俊美的桃花眼微微彎起。

不知為何,她覺得姐姐看著她的眼神,好像十分高興。

謝知秋道:“滿兒,既然你覺得危險那麼可怕,又為何和扮成丫鬟的樣子跟著蕭尋初到這裡來?”

知滿看到姐姐這一笑,有些怔住了。

從小到大,謝知秋都很少笑,這樣的笑,更是第一次。

姐姐現在用的不是她真正的身體,但知滿似乎可以想象這一笑展現在姐姐臉上的樣子。

知滿結結巴巴:“這、這是……”

謝知秋說:“你是擔心我,對嗎?”

知滿一呆,用力點頭。

謝知秋則自言自語般地道:“因為我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哪怕你平時逼自己表現得那麼聽話守禮,為了我,你還是冒著風險,偷偷跟到這裡來了。”

知滿的眼裡浮上一層眼淚。

“姐姐……”

“你願意為我這麼做,我很高興。”

謝知秋含笑。

她輕撫妹妹的發頂,說:“而我也是一樣的。為了達成重要的目的,我甘願承擔一點風險,不用太為我擔心。

“你若真在意我的安危,便答應我,為我保守秘密,好嗎,滿兒?”

知滿使出力氣點頭,鄭重地答應下來。

她做了個封嘴的動作,表示誰問都不會說。

*

與謝知秋多說了一番話後,知滿總算願意老實回家了。

經過這麼一番變故,他們已經在月老祠逗留了比平時更長的時間,以至於雀兒重新看到“謝知秋”出現的時候,都著急了起來。

“小姐!您到哪裡去了?我中間見你沒出來,就進殿裡找你,結果你人居然不見了!”

“沒什麼,隻是這祠裡的女修士今日有空,我就到後麵與她聊了幾句,也沒多久。”

蕭尋初隨口扯謊。

他一邊說,一邊注意著雀兒身後知滿的動向,見那小姑娘趁車夫和雀兒都不注意的時候順利溜上了車,才鬆了口氣。

知滿照例躲在座位下麵。

在兩人的配合下,知滿的回家之路順暢了許多,沒多費功夫,她就平安溜到家了。

隻是,回到謝府以後,知滿仍跟在蕭尋初後麵。

經過姐姐一番開導以後,知滿暫且接受了姐姐和這個男子交換的現實,可她對蕭尋初的敵意,卻沒那麼容易完全消失。

知滿一路跟著蕭尋初回到姐姐屋裡,等進了屋,她將門窗謹慎地關上。

等隻剩下他們兩人,知滿將手往腰間一插,便麵向蕭尋初。

她明明對陌生人怕得要死,卻極力擺出一副很有氣勢的樣子,道:“你、你!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再說一遍。”

蕭尋初看著這個滿臉警惕的小姑娘,老實地再次回答:“蕭尋初。城西蕭家的次子,不過已和家裡人斷絕關係多年,一直一個人單獨住在臨月山上。”

知滿先前注意力都在姐姐身上,對蕭尋初這個名字是左耳進右耳出的,這時聽他又說了一遍自己的身份,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難、難不成你就是傳言中那個……山上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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