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2 / 2)

“再說,你姐姐讀書考試要緊,不要總打擾她。”

知滿也懂得這些道理,蔫耷耷的“噢”了一聲,就不再抱怨了。

*

月老祠在城郊,來回一趟要近一個時辰。

知滿年紀尚小,馬車晃晃悠悠的,她坐著坐著就被顛累了,在車上打起瞌睡來。

小女孩本“呼呼”地睡著,忽然,馬車猛震了一下,險些將知滿從車上顛下去!

知滿猛然驚醒,下意識地撩開車簾想看外麵,問:“怎麼了?”

“小姐彆撩簾子!”

雀兒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急急製止了她。

雀兒道:“我們拐彎的時候撞到彆人的馬車了!對麵坐的是一位小郎君,對方已經下車了!”

知滿聞言,急忙縮回手將簾子放下,為了以防萬一,她還迅速給自己罩上了帷帽。

不過饒是如此,剛才那撩簾的一會兒,她也看清了外麵的情況。

他們撞上的那輛馬車,華美得出乎意料。

知滿與蕭尋初現在都是體重較輕的女子身體,知滿還是小孩,所以他們今日選的這輛馬車,隻是一匹馬拉的小車,但饒是如此,從馬的精神狀態和馬車的精致程度,也能瞧出他們是家境較為殷實的富戶。

可對麵這輛車卻更不得了,車輿比謝家這二人馬車大了兩倍有餘,而這整輛車,竟是由三匹馬上路拉的!

華夏春秋時期的禮製,有“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的說法,一輛馬車有幾匹馬拉,那絕不僅僅是一個數量而已,而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不過,方朝曆代國君雖對軍事將領步步緊逼、嚴管不放,但對民間百姓的生活十分寬容。

方朝不僅廢除了許多繁瑣的舊禮,還一改對商賈的歧視,解禁了夜市、允許百姓沿街擺攤,即使從事商業,也不會影響子孫後代科舉入仕,使得商業快速發展。

謝老爺的生意,就是在這種寬鬆的環境下發展起來的。

相應的,像是衣著顏色、馬車幾駕這種繁文縟節,要不全部廢除,要不民不舉官不究,本地富戶隻要有錢,想用幾匹馬拉車就用幾匹馬拉車。

因此拉車的馬多,也未必就是官老爺。

但無論如何,駕這麼大的車,非富即貴幾乎是鐵板釘釘。

而且,一瞬間,知滿還看到了那從馬車上下來的“小郎君”。

那男孩大約十四五歲,生得器宇軒昂、劍眉星目。

知滿撩簾子的瞬間,那男孩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兩人對上了視線。

知滿很快就縮回簾子後了,也不知道對方看見了多少,但她很少這麼直接地看到外男的臉,嚇得她心臟突突的。

不一會兒,雀兒六神無主地進來,小聲說:“小姐,怎麼辦?我們撞傷了對方的馬。他們那輛車好像裝了不少東西,挺沉的,現在少了一匹馬,剩下兩馬拉不動了。這樣下去,我們兩邊的車都會堵在路上的。”

知滿一聽,也有點慌亂。

不過,她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一直隨祖母和母親學管家之學,總該有點隨機應變的能力,深呼吸一口氣,又沉著下來。

她瞥了蕭尋初一眼。

若在場的是她真正的姐姐,那她肯定會交給姐姐處理,但現在在她身邊的是個假姐姐。這個蕭尋初不知一個人在山上住了多少年,幾乎與世隔絕,恐怕不太通這種人情世故。

知滿想了想,便決定自己做主。

她挺直背脊,大方地差使道:“這樣吧,既然是我們拐彎太急撞人,那他們那匹馬的傷,由我們來賠償。

“然後先將我們的馬換給對方,讓他們先走。不要忘了與他們交換地址,到時讓他們上門來討治馬的錢,同時把我們的馬還回來。

“如此一來,我們雖然沒有馬走了,但不打緊。這個地方已經離謝府很近,隻要讓車夫趕回去請示父親,從家裡再牽一匹馬來,拉我們回去便是。”

雀兒眼前一亮:“二小姐好主意!”

雀兒得了指示,馬上就出門交代去了。

外頭的人交涉了一番。

很快,知滿就感到馬車搖晃了一會兒,多半是與對方換了馬。

知滿鬆了口氣,繼續閉目休息,等著車夫牽馬回來。

*

另一邊,那三馬駕的華車,換了謝家的馬,重新行了一段路,最後在梁城一知名客棧前停了下來。

那華車的少主人從車上下來,先遣了身邊的隨侍去做什麼事,然後自行上了樓。

他在這客棧住的是上等客房,十分雅致舒適。

他坐在屋中,喝了會兒茶。

不久,先前被遣去做事的隨侍就趕了回來,向他彙報道:“少爺,我去問過了,剛才我們撞到的那輛馬車的主人,果真就是出過神機宰相謝定安的那個名門謝家!

“剛才那馬車裡坐的,是謝家後裔謝望麟的兩個女兒。其中那位大小姐可有名了,正是寫出《秋夜思》的那位名滿天下的才女謝知秋。

“這謝老爺沒有入仕,反倒做了字畫文玩生意,家大業大,又背靠謝家,不但是書香門第,而且相當富裕。

“不過他一共隻有兩個女兒,好像也沒有給兩個女兒招贅的意思,日後多半要將財產交給謝家的其他後嗣打理。”

小郎君放下茶杯,若有所思。

他問:“你怎麼隻說大小姐,那二小姐呢?”

“這……”

小廝遲疑道:“謝家的二小姐就是個普通千金小姐,不像她姐姐那麼有名氣,問不出什麼啊。

“對了,我打聽來一點說,這二小姐好像跟她祖母生活了不短的時間,所以性子文靜孝順,很得長輩青眼,應是個賢良淑德的姑娘。”

“原來如此。”

小公子想了想,但沒說什麼,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

五日後。

清晨,一位錦衣玉帶的小公子牽著一匹馬,親自登了謝府的門。

須臾,丫鬟小喜慌亂的腳步聲在長廊上響起,一下子到了二小姐的門前!

“小姐!前些日子你和大小姐是不是撞了其他人的馬車?那家的小公子,今日來還馬了!”

是時,知滿正在鑽研蕭尋初“不慎”放在桌上的“水中百戲”圖紙,和他“打算扔掉”但中途被她截胡下來的墨家術工具。

小喜這樣急急闖進來,將知滿嚇了一跳,驚得她連忙將東西都藏到身後,問:“怎麼了?還馬就還馬,關我什麼事?”

小喜神秘兮兮地道:“小姐知不知道,小姐先前撞到的是何人?”

“誰啊?”

“昭城安家,小姐可曾聽過?”

知滿回憶了一下,點頭道:“聽說過,做布匹生意的大家族,好像蠻有錢的吧。”

“對!是南方有名的商賈世家!那天車內的小公子,是安家三代單傳的獨苗,可以說是在金器裡長大的了。這會兒,他正在書房裡和老爺聊天,他說想當麵向小姐表達歉意,老爺請小姐過去呢!”

知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眨眼道:“又是找借口想和我姐姐說話的吧,直接去找我姐姐就是了,跟我說乾嘛?”

“不不不!”

小喜連忙擺手,無措中還帶著幾分驚喜。

她明確糾正道:“那小公子找的不是大小姐,他明確說了,是想向二小姐道歉呢!”

知滿一愣。

*

又過兩日。

正在草廬中讀書的謝知秋,收到一封麻雀帶回來的信。

信上不是蕭尋初的筆跡,反倒是知滿的。

隻見信紙上如此書道——

【姐姐,有人來家中,向我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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