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1 / 2)

須臾, 謝老爺回到後院。

他表情凝重,麵色難看, 一副十分受辱的樣子。

卻說後院這邊, 由於前院出的變故,本來快速推進的議親進程便不得不停了下來。

溫解語見丈夫過來,還這麼一副表情,忙道:“老爺, 沒事吧?那位蕭公子怎麼回事, 你們聊的結果是什麼?”

這個蕭尋初, 真可謂是平白殺出的程咬金!

老夫人本已被高月娥說動, 想要今日就將事情說定,然後再擇吉日納彩問名, 正式結下婚約的。

可是誰能想到,會突然有蕭尋初這麼個人跑出來?

卻說這個蕭尋初, 是城西蕭將軍的次子、梁城赫赫有名的怪人。

他的身份著實有點兒尷尬。

要說他有什麼吧, 他已經和將軍府斷絕關係, 說起來是沒權沒勢的, 而且還沒有功名, 就是個普通人。

但要說他沒什麼吧, 他又真是蕭斬石的親生兒子!這血緣是斬不斷的, 就算他斷絕十次關係, 他事實上也還是蕭將軍的兒子!

隻要有這麼一重身份在, 謝家和秦家就不能在明知對方上門的情況下,自顧自在後麵將謝知秋的婚事說定下來。

那個蕭尋初也算精明, 他似乎正是算準了這一點, 在自報家名時就將自己早已斷絕關係的父親報了出來, 讓謝老爺無法拒絕他。

總之, 這個人一出現,令老夫人和高月娥計劃全亂!

卻說此刻,謝老爺聽到妻子問他情況,隻是唉聲歎氣,搖搖頭,仿佛情況十分不好。

隻見他主動走到高月娥麵前,萬分內疚地行了個禮,道:“秦家夫人,實在抱歉,恐怕我今日是無法給您滿意的答複了。不是我不想,而是……哎……”

謝老爺滿麵愁容,期期艾艾。

高月娥見狀一頓,問:“莫不是那蕭尋初,搬出了他背後的蕭家?”

謝老爺點頭,又歎了口氣。

他說:“那個蕭尋初,明明早已離家出走,這種時候,竟敢搬出蕭將軍來威嚇我!

“他明著倒沒有說太激烈的話,可話裡話外都在陰陽怪氣,問我是不是看不起將軍府,是不是覺得蕭將軍如今已經不帶兵還安享官爵不合適,借以給我扣帽子,說我是不是對當今聖上的決裁不滿!

“我不過一個白身,正正經經做生意謀生,沒有半點權勢,哪裡受得住這種帽子!”

說著,謝老爺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他極其愧疚地對秦家夫人道:“我也不願如此折腰屈服,可是……哎……也怪我早年不得力,若是身上有點功名,或許也不必畏懼他們武將權貴。”

高月娥麵色一凝。

她本以為這事不會這麼難的,哪裡想到中途會有這等變故?

這個蕭尋初的情況確實複雜。

蕭斬石現在是沒有實際的兵權,可名義上的職位極高,老虎就會剪了爪、削了牙也還是老虎,即使是秦家,也不得不忌憚三分。

先皇對蕭斬石十分戒備,當今天子或許也是如此。

但是當年的風波過去以後,蕭斬石已蟄伏多年,看上去就像溫順的小山羊,由於先皇當年的事做得確實不地道,官場民間非議都很多,當今聖上為了顯示自己寬容聖明、與自己多疑的老爹不同,這些年對蕭家十分寬容,多少有點補償心理。

對當今聖上來說,蕭斬石的兒子如果是個胡攪蠻纏的廢物點心,並不算什麼不可容忍的事。相反,如果這兒子能拉低蕭斬石在民間的聲望,對皇帝來說就是喜聞樂見的好事,他搞不好還會縱容對方。

萬一那個蕭尋初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街頭混子一般的紈絝子,執意要把事情鬨大,聖上未必會因此就懲罰蕭尋初或者蕭家,更有可能會和稀泥。

而且,這樣一來,反倒會把秦謝兩家拖下水,讓聖上對他們兩家產生一點家長裡短事都處理不好的印象,拉低對他們的評價。

秦老爺如今官運正佳,皓兒之後也極有可能要入仕。

關鍵在於,隻為了儘快完成婚事,就冒著影響官場聲譽的風險,去碰這麼個要炸不炸的大麻煩,值得不值得?會不會因為處理不得當,毀掉皓兒的大好前程?

說到底,現在放棄,又不意味著兩家就真的不結親了。隻是需要再花一點時間,去解決蕭尋初這個大問題。

單說這件事,謝家肯定比秦家更煩、更不想把女兒嫁給蕭尋初。隻要處理得當,他們完全可以用更為圓滑的方式,既不惹惱蕭尋初這個不穩定的炸彈、不觸碰蕭家,又能讓秋兒和皓兒和和美美地順利完婚。

果不其然,謝老爺怕她畏懼蕭家的勢力而反悔,說完話又作堅毅狀,迫不及待地向她表明想法:“不過,秦家嫂子,你大可放心!我隻是與那蕭尋初虛與委蛇,怎麼可能真的將女兒嫁給他?

“那小子口口聲聲說要娶謝知秋,我便故意給他出難題,向他提了比登天還難的條件,必讓他知難而退!”

高月娥一頓,問:“你對他提了什麼?”

“我對他說,我謝家是書香門第,絕不會將女兒嫁給學識不佳之人。他說他今年參加了秋闈,我便提出要看他的秋闈成績,隻要他今年落榜,我便絕不可能認他做我的女婿。”

“還有,即便他真的過了秋闈,我還要看他明年的春闈成績。要是春闈落榜,一樣作罷!”

“萬一中的萬一,哪怕他真的中了進士,我還說,他的名次不能在皓兒之下,若不然,我一樣不會答應他做我的女婿!”

高月娥微微錯愕。

謝老爺的條件若是如此,那真是十分苛刻了。

那個蕭尋初本來就不是什麼會讀書的人,要求他秋闈春闈都要有名次不說,居然還要讓他超過皓兒,從理智來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高月娥微微放心,也有些熨帖,看來謝家果然還是偏向將知秋嫁給皓兒的,謝老爺能相處這樣的招數,已經足以表現他的誠意。

高月娥對謝家拖延的不滿減淡了不少,隻問:“這麼艱難的條件……那個蕭尋初願意同意嗎?”

謝老爺說:“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本來就是我們謝家與你們秦家關係親近在前,他蕭尋初橫插一腳再後,我允許他進門商談已是看在他父親的麵子上,他難道還真是來強搶民女的嗎?

“他自己大概也知道理虧,將這個條件答應下來,見好就收了。隻是……還是隻能有勞秦兄與嫂子再等待幾個月了,還請見諒。”

說來說去,最後還是要等到明年春闈後,簡直像是什麼命中注定一樣。

不過,高月娥也心知在這種情形下,各讓一步對三方都好,而且,謝家也算拿出充分的真誠了。

高月娥輕歎一聲,答應下來。

*

同一時刻,在謝府門前,又一輛馬車匆匆而至。

秦皓半個時辰前剛醒過來,得知母親趁他睡覺去了謝府,他心頭一驚,不顧病體,當即就追了出來!

他多半猜得到,是他這一場重病,讓母親產生了要讓他儘快成婚的想法。可是他的本意,是不想催促謝家或者謝妹妹的。

他當然想娶謝知秋,不過,他能感覺得到,謝妹妹目前對他無意。

強扭的瓜不甜,比起依賴兩家之間的關係、利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強行讓謝知秋不得不和他締結婚約,他更希望能給謝知秋展示他的優點,逐漸軟化她的態度,讓她真心喜歡上他,最後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他喜歡謝妹妹當年手持青色壓花時那種美好的笑容,他希望她能再度綻放出與那時一樣的笑。而且,他希望下回謝妹妹再笑的時候,不會是看著花,而是望著他。

秦皓相信,憑借兩人身上的共同點,隻要多花一點時間、耐心一點,謝妹妹慢慢會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合適之處。他不想操之過急。

母親趕去謝府當然是為了他好,但她悟錯了他的心意,秦皓怕這樣一催,會讓謝知秋有被迫的感覺,本末倒置,反倒讓大家都不開心。

是以,他顧不得自己身體虛弱,連忙趕了出來。

他好不容易來到謝府,正想讓門房通報,好進去阻止母親,誰知,他一抬頭,就迎麵碰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從謝府走出來!

那男子長發披下,身著粗布褐衣,卻罩著件寬大的精致淺色外衣。

他生著一雙風流的桃花眼,眼神卻頗為冷淡。此刻,他寬袖垂在身側,背脊挺直,步調沉著,怪異之中,隱隱竟有些仙風。

這樣特立獨行的裝扮,不是蕭尋初又會是誰呢?

秦皓與對方迎麵對上,不由一愣。

這是秋闈那回之後,兩人第二次見麵了。

可是蕭尋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方遇見他,似乎也有一瞬的錯愕。

不過,那“蕭尋初”很快定下神來。

他一句話都沒說,隻是將手放到身前,安靜地對他作了個揖,算是招呼。

秦皓茫然地回以一揖。

他們的關係不過點頭之交,沒什麼可聊的,蕭尋初與他打過招呼,就自顧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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