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他聽到有人居然支持謝知秋到這種程度。
當然這個人看起來喝多了老酒,可能是一時上頭才會高談闊論,不過蕭尋初不免被吊起一點胃口,他豎起耳朵,去聽其他人對這話怎麼評價——
誰知其他人第一反應便脫口而出:“你瘋了!知秋丫頭有沒有這種水平的才華另說,這是顛覆老祖宗的經驗行事,是與整個世俗為敵!成功還好,稍有不慎,就是知秋自己身敗名裂,謝氏全族跟著陪葬啊!”
*
這個時刻,謝知秋正要按照拜壽的規矩給祖母磕頭。
祖母與謝知秋這個孫女關係談不上很好,她還激烈反對過“蕭尋初”與謝知秋的婚事,而現在偏偏這個“孫女婿”,居然當了大官,氣氛自然很難熱絡。
謝老爺大概是提前跟祖母打過招呼了,祖母沒敢讓謝知秋下跪,謝知秋剛一曲膝蓋,就被老壽星連聲阻止。
不過她也怕自己作為主人顯得怠慢,沒話找話地硬拉著謝知秋聊天。
兩人沒什麼可聊的,祖母唯有抓著謝知秋如今十分男性化的手左看右看,羨慕地反複說了幾遍:“好孫女婿,你爹娘有你這樣的好孩子,一定很幸福吧?可憐我家就兩個孫女,香火怕是要斷了……”
謝知秋默然無語。
半晌,她才道:“也不儘然。我在家的時候,家中長輩常認為我太不服管教,還不能成事,大抵對我不滿頗多。”
祖母附和著她說:“他們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換作我有你這樣的孫子,簡直要開心得燒高香了。”
謝知秋沉靜的眸子望著祖母,沒搭腔。
就在這時,忽然間,牆邊的屏風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響,竟當眾倒下來——
屏風後響起一陣女子的驚呼聲。
在場的丫鬟們見狀,趕忙衝過去將屏風扶起來,將小姐們擋回去。
好一會兒兵荒馬亂。
幸虧這是家宴,而且謝家的女孩不少都有躲在屏風偷看的傳統,在場之人不會因此大驚小怪。隻是,饒是如此,這也是家宴上一個不小的風波,半天沒有平息。
謝知秋順勢望去,隻見她視線方向的兩個中年男客手捧茶盞、拉長脖子,亦在看熱鬨似的朝騷亂的方向看——
一人問:“這是出什麼事了?”
另一人道:“聽聲音好像是女眷在吵吵鬨鬨。”
接著,他不以為意道:“沒事兒,她們女人那點打打鬨鬨的小事,讓她們自己處理就好,跟我們沒關係。來,喝酒喝酒。”
說罷,二人就不再關注了。
謝知秋卻沒那麼快忽視,她頓了頓,若有所思。
*
壽宴持續到亥時才結束。
在回將軍府的馬車前,謝知秋重新見到蕭尋初。
不知為何,他的表情相當凝重。
蕭尋初向來是個鬆弛的人,這麼肅穆的神情,在他臉上罕見,連昔日懶洋洋的桃花眸,都瞧著嚴肅起來。
謝知秋一頓,問:“你們那裡出什麼事了?中間屏風倒下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你也在那裡。”
因著她的聲音,蕭尋初緩緩回神。
他看向謝知秋。
出乎謝知秋意料的是,蕭尋初沒吭聲,反而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麵頰。
謝知秋愣住。
蕭尋初極少對她有這麼親昵的肢體接觸,即使在她承認自己對蕭尋初並非完全沒有好感之後。
而且他的眼神,凝練著月色,似有憂鬱。
但下一刻,他對她笑起來,恢複成尋常輕快模樣。
秋夜中,蕭尋初長袖輕垂,微涼的秋風拂過他的長發,似是乘霧欲飛。
他說:“沒什麼,隻是起先幾個謝家的長輩在席宴上爭論話題,屏風後的姑娘們聽到,跟著討論起來,後麵不算吵架,隻是聊得很激烈,一不小心將屏風撞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