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賀長洲這麼一說, 趙棲窒息了。
也是,宮宴當夜去過雍華宮的一共四個人,排除了容棠和賀長洲,隻剩下李遲蘇和蕭世卿了。
李遲蘇風流成性,又喜歡瞎撩, 上個床對他而言有如家常便飯, 再加上他後來對自己曖昧的態度,搞不好龍蛋真的是他的。
至於蕭世卿……他和蕭世卿幾乎是朝夕相處,完全不覺得對方有什麼異樣。而且蕭世卿不近男色女色, 傲視天下,趙棲有自信不被他看上。
綜上所述,李遲蘇的可能遠大於蕭世卿。
“龍蛋是你的,朕都不想要,何況是李遲蘇的?!”趙棲指天發誓, “我趙棲寧可斷子絕孫, 都不會給他生孩子!”
“噓, ”賀長洲食指抵住趙棲的唇, “皇上小聲一點,扶資還在暗處,當心被他聽見。”
趙棲鼓起腮幫子, 沒了逛街吃麵的心情, “回去了。”
另一頭, 蕭世卿處理好手頭的事後, 去了一趟滄州郊外。
容府彆院外, 兩個侍衛看見蕭世卿,跪地行禮,“參見丞相。”
蕭世卿望著庭院內新種的桃花,問:“這幾日,容棠都做了什麼。”
侍衛道:“容公子平日裡除了睡覺就是擺弄院中的桃樹,累了便歇一歇,看會兒書。”
蕭世卿眯起眼睛,走進庭院。
容棠正在替桃樹澆水施肥,明明乾的不是什麼乾淨的活兒,身上卻依舊纖塵不染。
聽到腳步聲,他朝前看去,見到來人眼中隱去一絲失望,淡淡道:“丞相來此,有何貴乾。”
蕭世卿抬手碰了碰樹枝上嫩綠色的新葉,漫不經心道:“我們明日啟程。”
容棠眸色一凝,掩唇輕咳了幾聲。
明日,那個人就要走了。
其實,走或不走,與他而言無甚區彆。即便兩人同在一座城中,今生今世,恐怕也無緣再見。
他深知這一點,但隻要想到和那人同城,看著同一片天,喝著同一汪水,他的心就還活著。
等他走了,他大概會徹底死心。日子,也就不那麼難熬了罷。
蕭世卿摘下那片新葉,“臨走之前,他讓我放你自由。”
容棠輕笑一聲,“是麼,果然是他。”總是打一棍子,再給他一口糖吃。他就靠著那口糖,撐著最後一口氣,一直到現在。
“我說,我要考慮一下。”
“敢問丞相考慮得如何?”
蕭世卿鬆開手,新葉從他手裡滑落,墜入爛泥中。“隻要你離他很遠,也未嘗不可。”
容棠問:“多遠。”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
“明白了,”容棠頷首道,“丞相是想讓我去北境。”
“你對他而言,也隻剩下這點用途了。”蕭世卿慵懶道,“我已備好印有天子大印的通關文書,隻要你同意,便有人以你的名義將文書送往京城的淮王府。再加上過去你與淮王的情誼,不難取得他們的信任。”
容棠麵沉似水,“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我的。”
“他又不知道?”
蕭世卿不緊不慢道:“待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告訴他。”
“我有一事,想要請教丞相。”
“說。”
“當初丞相留我一命,是因為皇上求情,還是因為丞相一早便想用我了?”
蕭世卿瞟了他一眼,“兩者皆不是。”
“那是——”
“我之所以留你一命,是因為……”蕭世卿低低一笑,“我不想他生我的氣。”
容棠藏在衣袖裡的手指揪了起來,胸口隱隱發悶。大抵世上隻有蕭世卿這樣的人物,能用一人,甚至是一族的生死去換天子一笑。
“你可以慢慢考慮。”蕭世卿道,“等你有了決定,無論是何決定,告訴院前守衛,他們會告訴你接下來該如何做。”
蕭世卿說完便走,容棠叫住他:“丞相。”
蕭世卿止住步伐,“何事?”
“既然皇上龍體不便,為何還要帶他乘舟南下?”
“他堅持如此,我自然依著他。”
容棠道:“我若是你,這十月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受顛沛之苦。”
蕭世卿轉過身,“十月?”
容棠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眼中的疑慮,心中一動,緩緩勾唇,“原來,丞相大人還不知道此事。”
蕭世卿眉目凜冽,“你要說便說,不必拐彎抹角。”
容棠道:“他不說有他的道理,旁人沒有資格替他說。丞相慢走,恕我不遠送了。”
蕭世卿片刻不多留。他雖有疑惑,也不會為此被人拿捏住。
不過,他越發可以肯定,小皇帝有事在瞞著他。而這件事,容棠說不定是知道的。
蕭世卿一陣心浮氣躁,回到行宮後直奔小皇帝的住處,第一句便是:“皇上回來了麼。”
江德海道:“皇上剛回來,小緊子正伺候皇上更衣呢。”
蕭世卿走進內室,趙棲的衣服差不多換好了,隻差一根玉帶。蕭世卿低聲道:“退下,我來罷。”
小緊子把玉帶放到一旁,彎身退下。小皇帝對著銅鏡,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身邊的人換了都不知曉。
蕭世卿從背後靠近他,寬大的掌心徐徐來到他的下頷,輕一抬起,彎身在他耳畔道:“皇上在想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