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燈關上房間門,打開臥室裡的燈。
初夏的夜晚尚且不算太燥熱,窗戶沒有關得嚴絲密縫,吹拂進來的晚風卷進來不知名的花香。
雲燈小跑到窗前,看到了緩緩往院子裡開的車子。母親穿著鬆綠的修身旗袍,款款從車上下來,手腕上戴著成色極好的翡翠手鐲,顯然是剛從宴會回來。
雲燈緊緊看著庭院中的兩人,心裡卻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不是親生的,他才是鳩占鵲巢的那一個。
一直到兩個人走進彆墅內,雲燈才狀若無事地坐在椅子上。
劇本不算厚,看著隻有幾十頁的樣子。他看了一眼時鐘的時間,距離深夜還有一段時間。
雲燈垂下眼,慢吞吞地思索片刻,摸出來手機給宋北硯發了一條似是而非的短信。
發完後,才略顯放鬆,手機撂遠了些,專心看起了手上的劇本。
故事不算長,講得內容也少。天賦異稟、嬌俏可愛的少女阿瑤背著小包袱上山了,她此行要去拜師的宗門乃是天下第一大宗雲刹宗,多的是少年英傑,天之驕子。
阿瑤天賦好,靈根純粹,拜入山門後修為精進,師門團結,阿瑤對一切都滿意,唯一煩惱的是,師尊是傾倒眾生的禍水美人,那些師兄弟們每天都喜歡背地裡說師尊的下流話。
後來仙魔大戰,阿瑤才發現拜錯了山門,師尊是榜上有名的魔頭,宗門是臭名昭著的宗門。她意外結識了潛入宗門的小師弟,直到師弟沒能偷偷藏好尾巴……
劇本被輕輕闔上,雲燈不知道沈渡這種古板怎麼會突發奇想投資這部劇。在他看來,故事算不上吸引他,說不定出演後會賠得血本無歸。
大腿根處隱隱被磨得痛,大概是下午的時候拉傷了筋骨,雲燈本身身段就不軟,教舞蹈的老師也這麼評價,可是宋北硯卻無數次按揉著他的腰一次又一次的說:“哥哥的身體真軟。”
雲燈疼得小聲抽氣,他靠著椅背,細長的兩根手指順時針揉捏著脹痛的小腿。
大腿根的軟肉磨蹭著褲子的布料,磨破的皮應該粘在了上麵。
他翻箱倒櫃找了一陣,終於在犄角旮旯裡翻出來藥膏。
看了看日期,還沒有過期。他又退到床上,脫了褲子,往腿根看,兩側細嫩如新雪的膚肉上,果然紅了一大片。
雲燈鼓了鼓腮肉,揩了些瑩綠的藥膏,慢而細致地塗抹好。
臨睡前,他設了鬨鐘,要是能夠按時起床的話,就做一個早餐。
……
天剛亮,鬨鐘短促地響一聲就被不留情地關掉。
沒了噩夢侵擾,雲燈的睡眠並沒有多好。
昨夜謝棲的話翻來覆去地重現在夢境中,那些愛慕者的愛意最後都變成冷冰冰的目光和厭棄,他想要通過各種方式挽留,最終隻剩下徒勞的掙紮。
他簡單地洗漱完之後,進了廚房。
雲燈感覺他並不算是一無是處,力圖在各個方麵都要假裝不經意地碾壓其他人,也隻有在這個時刻,他才會想要分出些難得的勤勉,不餘遺力、不擇手段地去做某件事。
會提前在家裡偷偷背好要背的課文,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背誦全文,然後在剛拿起書本沒多久的同學驚訝愣怔的目光中回到座位。
難學的科目要在節假日報好網課了,學會了再以偽天才的名義出現在榮譽榜的欄目裡。
上一次下廚還是小學時候的家庭作業,讓給操勞奔波的父母做一頓午飯。雲燈耐著性子,在擅長廚藝的阿姨的輔助下,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準備配菜。
“您在忙嗎?我來吧。”
“少爺……”
年過半百的廚師看到雲燈後有些詫異,雲燈的外表和煙火氣太矛盾。
像這樣漂亮的、瓊花一樣的少年從出生就是浸泡在蜜糖罐裡,應該十指不染陽春水,什麼都不必做都有人前赴後繼地忙碌。嬌縱嬌氣驕橫其實都無所謂,總之會被無條件的包容。
不過在這裡工作這麼久,並沒有見過少年對誰發過脾氣,甚至對待很普通的小女傭,都溫柔的說話。
“哥哥昨天坐車來到京城,舟車勞頓,我想給他做一頓早餐。”雲燈羞怯不安地抿著唇,耳尖紅著,麵對年長者,晚輩謙虛的姿態做足了。
他看了眼剛拿出來的蟹,“做海鮮粥嗎現在?”
“對,待會還有蟹黃包,灌湯包,要是吃不慣的話,麵包也會烤。”
雲燈點點頭,“哥哥以前可能沒那麼容易,就種類多做一點,而且他坐車做了那麼久,昨晚可能也沒吃東西,會得胃病的。”
“麻煩您教我怎麼包包子。”雲燈看了眼遠處的霞光,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家裡人起床的時間。
“和麵您會嗎?”
“不太會。”雲燈瑩白的臉上泛著羞赧的紅暈,似乎為自己的笨拙感到慚愧。
“不過我試一下,說不定一學就會了。”
頭發許久沒剪過,一低頭,柔軟的烏發就會垂下來。雲燈伸出手,在廚師的指引下,嘗試著和麵。但可以在感情上彈奏《野蜂飛舞》的靈活手指,在和麵上反倒像是初寫字的孩子,怎麼樣都不能掌握好力道。
在手臂上蹭了不少麵粉後,廚師婉言勸道:“和麵有點難,還是我來吧,待會教您怎麼包包子。”
雲燈再次道謝:“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