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詹旭然臉色都僵硬了, 他緊盯著蘇衍, 含著警告:“臣不知慕今歌究竟做了什麼, 能讓陛下如此信任他, 但這十年慕今歌所作所為,陛下難道都忘記了嗎?”
“孤沒忘。”蘇衍眼底泛寒,“倒是你, 詹大人,今日膽敢誅殺孤的太傅,違抗君命, 明日就能誅殺了孤是不是?”
詹旭然氣息不順:“臣不敢。”
“你背著孤耍了這麼多的手段,還說你不敢?”
詹旭然根本就不害怕, 隻是覺得氣憤。
他捏著對方最大的軟肋,一個區區冒牌貨,竟然敢教訓他。
“臣這是為了陛下好, 為了大周好。”
蘇衍不怒反笑,那笑聲卻讓人的腳底都升起了寒氣, 那雙墨色的眼瞳裡,像是黑暗的淵藪。
膽小些的士兵, 瞬間就不敢再動。
詹旭然心口一跳, 總覺得對方不像詹遙。
他還是無法忘了他多年的夙願,大喊一聲:“還不快動手!”
“孤看誰敢!”
蘇衍走到了殷牧悠身邊,那些劍尖之前隻是對準了殷牧悠, 如今卻變成對準了蘇衍。
對準一個大周的罪臣他們敢, 可劍尖指向的可是大周的君主。
就算蘇衍尚未親政, 年紀又小,也沒人敢背上弑君的罪名。
眾人拿著長劍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長劍應聲而倒,落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
大部分士兵都跪倒在地,方才劍拔弩張,現在才緩和了些許。
蘇衍關切的回望殷牧悠:“沒事吧?”
殷牧悠心臟亂了幾拍,眼睛裡映滿了對方關切的眼神。
很奇怪的感覺,尤其是心臟的位置。
殷牧悠捂住了心口。
蘇衍還以為他被嚇著了,抿著薄唇,心疼之中又帶怒氣。
聯想那日在太傅府時他的神情,殷牧悠應當早就知道詹旭然會做這種事。
可他卻什麼都不肯告訴他,總是拿他當一個孩子!
蘇衍在看到那些蠢蠢欲動的劍刃時,嚇得心臟都快驟停。
他們竟敢這樣做!!!
蘇衍眼神泛著冷意:“孤這幾日在朝堂上的話你們難道聽不明白?剩下的人還不放下手中的武器,彆怪孤動手!”
此話剛一落下,外麵那些禦軍瞬間就圍住了他們。
蘇衍的話帶著威懾力,最後的士兵們也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詹旭然臉色極僵,又不敢說出那個秘密。
自己現在和他就是捆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畢竟是他找詹遙過來扮演蘇衍的。
他隻能隱隱警告:“陛下當真想護著慕今歌?就不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孤憑什麼不能護著他?”
“因為你是……”
“是什麼?”
詹旭然被他噎得狠,含著怒氣的瞪著他,可到最後都沒把那個秘密說出口。
蘇衍下了狠心:“此次的幕後主使乃是詹旭然,其餘人也脫不了乾係,來人,將他們關押起來!”
詹旭然額頭的青筋凸起,呼吸也紊亂至極。
他到最後都沒有說出那件事,就讓人把他給綁走了。
蘇衍回過頭來看向殷牧悠,眼尾泛起了赤紅:“你明明就知道!為何那日還不告訴我!”
“臣……並不知道。”
“胡說!”
蘇衍緊緊抱著他,近來的他總是患得患失,生怕眼前的人消失不見了。
“你怎麼趕來了?”
“我若不趕來,你是不是又想犧牲自己,為我鏟除朝堂裡的那些蛀蟲?”
殷牧悠有些心虛。
“回答我!”
“這樣不是很好?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蘇衍抱著他的動作卻在加緊,殷牧悠感受到了脖間的炙熱。
他睜大了眼,恍惚間發現蘇衍竟然哭了?
“陛下?”
“彆離開我,彆丟下我一人。”
殷牧悠第一次發現,蘇衍對他的喜歡,或許比他認知得多得多。
而他那日卻為了躲掉蘇衍的追問和懷疑,從而說出了那句話。
殷牧悠伸出了手,笨拙的輕撫著蘇衍的背。
這是什麼感情?
他為什麼會覺得心裡又酸又疼。
“我今日有護到你嗎?”
“……有。”
“那以後,就多依靠我一些吧。”
殷牧悠張了張嘴,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最終輕聲道了一句:“好。”
—
這幅畫麵,全然映入了蘇桓的眼。
他躲在暗處,眼底滿是震驚。
論他怎麼想也沒想到,蘇衍和殷牧悠竟然有這層關係!
他原本是聽說詹旭然打算對殷牧悠動手,所以才會過來看看。
哪知竟然發現了這種秘密!
聯想到上次在明啟宮,蘇衍如何扭轉乾坤,當時的殷牧悠也在蘇衍身邊!
蘇桓瞬間就明白過來了,那天強烈的違和感到底是什麼。
他緊咬著牙關,從牙縫裡發出幾個音:“慕!今!歌!”
現在他洗不乾淨自己的嫌疑,變相被軟禁,又被自己最愛的人所厭惡。
其中滋味,令他痛苦不堪。
他有現在這樣的處境,全都是殷牧悠一手的傑作。
該死!!!
蘇桓一拳打向了小巷的牆壁,力道大得足以在泥做的牆上打出一道裂縫。而他的手也出了血,蘇桓卻半點不覺得痛。
他隻覺得不甘,深深的不甘。
憑什麼好事都讓蘇衍占去了?他分明隻是個雜種罷了。
他明明是皇子,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可在他五歲那年,他就被父皇過繼給了體弱多病的榮王,成了他的兒子。
自然而然,蘇桓就失了繼承皇位的機會。
榮王身體雖然不好,卻拖了十幾年才病故。
也正是在這段時間,蘇桓發現了蘇衍的秘密。
他變得越來越不甘心,來皇都的第一天就想著怎麼拉攏大周最有權勢的殷牧悠。
哪知蘇衍又不費半點力氣的得了殷牧悠的喜歡。
蘇桓的眼神都變得陰翳,明明有許多次機會,他都能扳倒蘇衍,無論是上次安排的馬夫,還是扶蒼珠,可每一次都會被殷牧悠給攪和了。
可惡!
外麵忽然下起了雨,將一切都淋濕。
蘇桓回到了富棠街的彆苑,暗處一個聲音傳來:“王爺,君世子已經去看了太平侯,並且認定了是您殺了太平侯。”
蘇桓身體一僵,瞬間就聯想到了君長歡憎恨的眼神。
“廢物,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那消息明明被封死了,怎會被長歡發現的?”
“宮裡的確沒人敢說,那天那三個大臣也不敢多言,怕惹禍上身。怕是君世子自己猜到的。”
蘇桓捏緊了手,想起自己手下這幫廢物,去探查太傅府的時候,還被殷牧悠給抓了一個。
否則他怎會在那日之後,就開始處於下風的?
“蘇衍倒是得了個好幫手,你們若是能有慕今歌十分之一的能力,本王的處境還至於變成這樣嗎?”
“屬下該死。”
蘇桓眯起眼,今日看蘇衍對慕今歌看得極重。
換過來想,倘若他抓住了慕今歌,豈不是拿捏住了蘇衍?
皇都已經不能久留了,不過他還有一副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