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堯寒一發怒, 身上的力氣就全放在爪子上。若非鮫人身上的鱗片, 容緹早早就被撕碎。
容緹不僅受了傷,又受了這樣的欺負。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便機靈的向殷牧悠求救:“主人……主人……”
這一聲聲的哀鳴, 哭得更慘了。
殷牧悠青筋凸起,被煩到不行, 用了命令的口吻:“堯寒, 彆吃他。”
堯寒原本想一口咬下去的, 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了,他眼底發狠, 想掙脫禦靈術的束縛,可誰知他越是動了這個念頭,體內的心頭血就越是發著熱。
堯寒全身都弓了起來, 那模樣已是怒火中燒。
容緹乘著這段時間, 趕忙爬到殷牧悠身邊,躲在他背後, 戒備的探出一個頭。
這隻九命貓妖成了凶獸,發起怒來真是太可怕了。
然而這幅畫麵映在堯寒眼裡, 還以為是殷牧悠給死魚撐腰。
堯寒呲目欲裂, 朝他吼叫了一聲。
容緹抖了兩下,心裡卻莫名有幾分得意。
憑他的手段,這隻貓一定爭不過他。
殷牧悠身上的衣衫本就破破爛爛, 如今更是被容緹給撕碎了大半, 稍微不留神就要露出裡麵的肌膚來。
淋了雨, 他的嘴唇更是凍得發紫。
殷牧悠咳嗽了兩聲,聲音也變得沙啞:“堯寒,彆鬨了。”
堯寒哼了一聲,用屁/股對著他。
不理。
兩隻妖獸爭寵的樣子,顧遙可是平生第一次見著。他不由的咂舌,妖獸對人類有天然的惡感,什麼時候見他們這幅模樣了?
真是稀了奇了!
正當此時,那些被噴出的黑火也被齊嵐的劍氣所壓,不一會兒便徹底熄滅了。
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這邊,才發現殷牧悠此時的模樣。
他頭上的玉冠早已經不見了,墨色的長發披散在四周,幾縷結綹緊貼於側臉,雨珠沾結於長睫之上。夜雨之中,美得宛若妖魅一般。
所有人都微微失神,一個人能好看成這樣,也算不可多見了。
堯寒聽沒了聲音,不再用屁/股對著他,而是朝後一瞥。
這一瞥不得了了,堯寒總覺得所有人都對他的所有物感興趣,快速一躍至殷牧悠麵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些人的目光,麵露不善的掃視一眼。
殷牧悠憋笑:“剛剛不是還生我的氣?”
堯寒:“……”
殷牧悠便朝幾人行了一禮:“天色也晚了,彆苑已經被黑火全燒沒了,不若今日就宿在我的寢屋,可好?”
顧遙終於回過神來,他差點都要捂著鼻子了。
以前總覺得殷牧悠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如今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倒是有種超脫性彆的美,細數下來,王都竟沒有一人比得過他。
“你們溫家就沒有其他的院子了嗎?”
殷牧悠拿袖子掩住臉,聲音裡帶起了哭音:“我溫家,到底是簡陋了些,讓諸位見笑了。”
顧遙:“……”竟然哭窮!!
就算是死撐著,麵子還是要的,他完全不像是個亭侯!
顧遙忽然有種白吃白喝的羞恥感,撇過眼去看齊嵐,仿佛他也是這般想的,麵露幾分尷尬。
沒辦法,幾人隻好隨著殷牧悠去了他的寢屋。
溫家到底是輝煌過的,家主的寢屋自然十分大氣,單看外麵如此……可到了裡麵,簡直空曠到不像話!
原本該擺滿藏品的木架上,如今空無一物。該掛著字畫的地方,也全都隻剩下一麵牆罷了。
寒酸,太寒酸了!
所幸床和被子還是有的,顧遙和齊嵐被安排到了西屋,容緹就慘了,根本沒什麼屋子住,直接就被殷牧悠給關到了外麵。
“不許進來。”
容緹愣了,傻了,剛才還想憑自己的手段應該很快就能鬥過堯寒。
可現在才多久,就被硬生生的打了臉。
他裝著可憐:“主人,外麵好冷,我才失了好多血……嗚嗚……”
“就、在、外、麵。”殷牧悠一字一句的說著,下一秒就關上了房門。
容緹蹲在門口,聽著呼嘯的風聲,屋簷還露著水,滴滴答答的濺起涼意,儘數拍打在他的臉上。
容緹一臉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那些人類,不是最愛他們鮫人的臉嗎?
他難道是沒按照步驟勾/引?
容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屋子裡被花霓放置了一盆炭火,溫度總算是一點點的起來了。
殷牧悠趕緊換了身衣服,身上的冷意逐漸被驅散。他不由朝外麵望去,明明是六月盛夏,可溫度卻低得猶如暮春一般,著實令人感到奇怪。
看來,的確有另一隻凶獸。
殷牧悠之前從未朝著這方麵去想,如今和齊嵐通了氣,溫莊兩年天災的事總算得到了解答。
就等褚的消息了。
殷牧悠斜斜的倚靠在榻上,被雨淋濕的長發逶迤,病弱的眉目都染了幾分豔麗。
堯寒才恢複了些元氣,靈力自然得省著點兒用才行,自然又變回了正常的體型。
他蜷縮成了一團,就是不肯把目光放過來。可殷牧悠卻知道,自己沒把眼神放到他身上之前,堯寒是一直緊盯著自己的。
以為現在挪開眼就沒事了?
殷牧悠嘴角綴著一抹笑,走到堯寒身邊彎腰將他抱起。
堯寒之前還裝一裝的,現在被摸了兩下之後,瞬間就裝不下去了,尾巴一搖一搖了起來。
他和那條死魚之間,有魚沒他,有他沒魚!
殷牧悠把容緹關到了外麵的做法,明顯極符合堯寒的心意。
再加上他之前發狂時的記憶還在,知曉自己傷了殷牧悠,喵喵的朝他叫喚了起來。
殷牧悠眉眼一彎:“不生氣了?”
堯寒哼哼兩聲。
“你這兩天已經拆了溫家兩間屋子了,堪比一種專門拆家的動物。”
“喵喵?”
“想知道?”殷牧悠竭力壓下上揚的唇角,一本正經的說,“一種專門拆家的狗。”
狗?
堯寒敏銳的察覺到了幾分逗弄的意味,便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指頭上。尖銳的牙齒,很快就戳破了他的皮膚。
血液就這麼流了出來,堯寒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脆弱,咬一咬就出血了。
他忍著一切辦法沒有舔,這麼多天了,堯寒甚至無法忘記這股味道,銷魂蝕骨,異常引人惦念,總是勾得他心癢難耐。
堯寒鼓足了力氣,身體微顫的離開了殷牧悠的指頭,這一次他一定要堅持住!
然而這股香味還是溢了出來,他渾身都僵硬了。
殷牧悠眸光流轉,啞聲說:“你能忍住現在的味道,但時間隔得越久,這味道就會越深,到時候你怎麼辦?”
堯寒睜大了眼。
什麼?
還有更上一層的!?
殷牧悠輕笑,使壞的逗弄道:“要嗎?這可是我的禦靈獸才有的權利。”
堯寒發狠的咬了上去,也不在乎是不是會上癮了。
他以前對和殷牧悠結契這件事情異常反感,可今日聽殷牧悠說隻有他的禦靈獸才能享用,堯寒就莫名的沒那麼不喜了。
他兩隻爪子都抱起那根手指頭開始吸,肉墊按壓在殷牧悠的手掌上。
越是舔,就越是抵抗不住。
仿佛是身體自己在索求,他亢奮得喵喵叫了起來,伸出了尖銳的牙,想咬得更深。
哪知道殷牧悠還臉色蒼白的微蹙起了眉:“疼……”
這麼脆弱,如果真作為他的主人,未免也太沒用了吧。
雖然這麼想,堯寒卻沒有再咬得更深。
殷牧悠憋著笑,故意喊個疼字,看來有用。
下一次,要不要裝裝受傷試試?
等堯寒吸滿足了,他才放開了殷牧悠。他現在的眼神也迷離了起來,甚至不自覺的露出了肚皮,呼吸急促的朝殷牧悠喵喵叫。
殷牧悠照顧著它,一邊歎著氣。
看來是吸多了,喝高了。
過了好一會兒,堯寒才用意念傳達了自己的想法:“那天,為什麼不逃?”
這麼久了,這是堯寒第一次主動找他說話。
殷牧悠心裡忽然有一陣感動,自己這麼久的陪伴,並不是白用功。
“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機緣巧合從陸文龍手裡救下你。救你一次,總不可能又丟下你一次,那樣不如一開始就不救。”
堯寒微怔,直勾勾的望向了他,似乎在確認裡麵的真實性。
經曆過那種事情之後,他再也無法全身心的相信誰了。
殷牧悠朝他施放最大的善意,然後繼續忽悠:“興許我們前世有什麼特殊的緣分,不然為什麼我會三番四次的救你呢?”
前世……
堯寒徹底陷入了沉思。
他的心開始鬆動,越發覺得是不是自己搞錯了。
隻是輪回轉世這種東西,誰都無法徹底確認,他能去找誰呢?
—
一夜之後,早上起來時外麵果真還在下雨。雲青青的天邊,長廊和池塘都被籠罩在細雨之中。
齊嵐推測得並沒有錯,果然是下了三天的雨。
殷牧悠越發的相信起齊家的推演之術,齊家的推演之術是治愈堯寒不可缺少的一環。若是真能勸服齊嵐,堯寒的心結便能解開了。
隻是齊嵐心硬如鐵,單憑那日的事情,還不足以讓他為自己騙人。
殷牧悠歎了口氣,對齊嵐這樣的人,還真不知該從哪裡下手。
當天下午,褚就急急忙忙的趕來,說是尋到了凶獸的蹤跡。
殷牧悠臉色略沉:“褚,此事隨我去齊將軍那裡說!”
當兩人去往齊嵐身邊的時候,顧遙正在為齊嵐換藥。他手臂的傷口極深,又是被鮫人所刺破了皮膚,毒素在體內蔓延。
偏生昨日黑火,齊嵐又動用了劍氣,如今就更加難熬了。
“齊將軍,你這是……?”
齊嵐麵色淡淡:“無事,不過小傷罷了。”
顧遙著急的說:“怎麼能是小傷,鮫人的抓傷是有毒的!偏偏還在這種地方,咱們身上也沒帶治傷的藥。若是早點回王都就好了,那裡什麼都有。”
不過顧遙也隻敢這麼抱怨幾句,他們來溫莊是有目的在身的,沒達成之前,萬不可輕易離開。
殷牧悠也擔心了起來:“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儘管吩咐。”
齊嵐嗯了一聲:“請坐吧,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殷牧悠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這件事情你一定感興趣。”
他又朝褚看了一眼:“褚,你來說說吧。”
“諾!”
褚這才把自己辛苦打探到的東西稟告了出來,在殷牧悠的吩咐後,他便馬不停蹄的開始朝四周打聽。
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線索,直到有一位瞎眼老婦人,朝他哭訴了起來,她的女兒就是在兩年前失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