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覺得奇怪,便順著這條消息打聽,竟一下子發現失蹤了好些少女,兩年算下來,足足有六百多人。他越發覺得可疑,可天象異變的事情卻怎麼也打聽不到了。
溫莊的農戶知曉他是殷牧悠身邊的護衛,自然言無不儘,便建議他去抓個山匪來問問。
聽到這裡,齊嵐緊擰著眉頭:“抓山匪是何意?”
“他們說,山匪在方圓百裡掠奪搶劫,聽到的事情最多,消息也最廣。那群山匪裡,止不得有人知曉。”
齊嵐眼神一凜,以前過來是為了剿匪,現在倒是多了一重了。
顧遙有些疑惑:“那些失蹤的少女是怎麼一回事?”
“應當是被抓來吃的。”
所有人臉色一變,溫莊怨氣這般重,土地裡都結不出莊稼了,原來是這個原因?
這消息於齊嵐來說尤為重要,齊嵐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褚:“你立了大功了!”
褚猶如山石巋然不動,旁人的表揚,仿佛根本沒入他的耳。
“多謝齊將軍,這是郎主交代的事,褚竭儘全力也會辦好。”
殷牧悠笑了起來,這下子算是徹底洗脫了堯寒的鍋了。
“現在你知道了吧?溫莊天災兩年,可不是堯寒之過。”
齊嵐頓時麵露愧疚。
殷牧悠看他這幅模樣,便知齊嵐不會再輕易對堯寒動手了,他朝褚笑著:“這件事你辦得極好,可僅僅一天就打探出這麼多消息,一定累了吧?”
殷牧悠的表揚,和齊嵐的完全不同了。
褚堅硬如石的表情出現了裂痕,古銅色的皮膚上暈滿了紅色:“不累!郎主能信褚,把事情交給褚來辦,褚已經十分滿足了!”
殷牧悠無奈極了,隻能命令他早些回去歇著。
等看著褚的身影走遠,齊嵐的目光遲遲沒能收回。
“怎麼了?齊將軍看中他了?”
“我若沒看錯,他應當有上等武脈。再說……”齊嵐的語氣懷念,“他的容貌,和早亡的家父有些相似。”
“哦?”
“我已記不得家父了,不過朦朧的印象,大約便像是褚這樣的吧。”
殷牧悠好心的提點:“那齊將軍家中兄弟呢?也沒有同你父親容貌相近的嗎?”
此言一出,惹得顧遙臉色大變。
顧遙連忙訕訕的笑了兩聲,拉著殷牧悠走到了外麵:“將軍,我有事問溫亭侯……”
一邊解釋,顧遙一邊講殷牧悠帶出。
殷牧悠問:“怎麼了?我不就是問了句家中兄弟嗎?”
顧遙趕忙朝他說道:“可彆提!這話在將軍那兒是個禁忌,以前有人說了句齊小少爺凶多吉少,便被將軍揍得吐血!”
“……這麼嚴重?”
“是啊,誰讓齊家的小少爺從小走丟,齊家到處尋他,都整整十多年了,竟然了無音訊。”顧遙的表情變得苦澀。
大約將軍也做好了這個準備,所以每每有人提起的時候,他才會在意成那樣。
這些年來,將軍一直在自責,為何當初兵荒馬亂的時候,沒能看好小少爺,這才讓他音訊全無。
聽了他的話,殷牧悠長歎了一口氣。
他又不能主動提醒,明明就近在眼前。
殷牧悠隻得換了個話題:“你們想何日上山剿匪?”
顧遙還未開口,齊嵐便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我方才推算時氣,發現三天後會有兩日的晴朗天氣,便在那兩日去。”
“那兩日過後呢?”
“一個月連綿大雨。”
殷牧悠表情瞬間凝重了起來,若那隻凶獸不除,溫莊的天災究竟會持續多久?
之前隻是斷斷續續的下著雨,若真是一個月連綿大雨……不僅糧食不夠了,江水上漲,房子也會被衝垮。
殷牧悠一凜,朝齊嵐一拜:“剿匪的時候,恕我不能跟著你們一起去了。這兩日,我得加派人手加高河道。”
齊嵐朝他點了點頭,這原本就不乾殷牧悠的事。
殷牧悠正要離開,齊嵐卻喊住了他:“那天的確是我沒打探清楚,差點釀成大禍,可否代我朝堯寒道歉?”
殷牧悠腳步一頓:“若將軍真想要道歉,不若同意我那日提出的第三件事如何?”
說完這句話,他便離開了此地。
齊嵐臉色沉沉,忽而頭疼不止。
用家傳之術來騙人,卻是萬萬不可的。
—
晴朗之日來得太少見了,齊嵐要抓知曉內情的山匪,同那些士兵整裝後,已經去了山上。
而殷牧悠卻有其他事情要做。
徐常林已經取來了那個地方的靈泉,隻是十分之一的靈泉並不多,殷牧悠拿出了大半,讓徐常林把靈泉水分撒在溫莊附近的水井裡。河溝、山潭、小溪,統統都要去。
這可是個大工程,又異常的繁瑣,當然第一步該做的,就是往溫莊百姓裡常飲用的水井裡加這些。
靈泉水乃群山孕育,又曆經千年,能祛病化災,淨化那些陰氣怨氣。
眼下的事情刻不容緩,需要異常多的人手。
溫家的所有人都派出去了,但還是不夠。
殷牧悠便喚來陶邑,吩咐道:“開倉放糧,足足放滿半個月的糧給他們。”
“半個月!?”陶邑睜大了眼,“若全放出去了,溫家一點兒糧都沒了!”
“必須放!”若放任不管,那些人便隻能活活被餓死。
陶邑咬咬牙,心痛得不能呼吸:“若是這麼做了,郎主該怎麼辦?”
殷牧悠目光灼灼的望向他:“這一個月內,天災必然結束,你信我嗎?”
陶邑微微一怔,心頭翻起驚濤駭浪。
“信!”
殷牧悠又吩咐了他:“發糧時,儘量朝外征召壯丁,去加固河道,若他們來,便多放些糧給他們。”
“諾!”
“陶邑,你也彆心疼,這些都是為了預防後患。”若那一個月的雨真下起來,不知又會死多少人。
陶邑朝殷牧悠一拜:“郎主大善。”
殷牧悠露出一個笑容:“行了,你先下去吧。”
這一個月,齊嵐必定向那隻凶獸動手,但願能讓溫莊的天災過去。
屆時,他隻怕要帶著堯寒離開此處了。
畢竟堯寒亦是凶獸,在一個地方的時間太久,還是會給人帶來厄運和災害。
殷牧悠回到了寢屋,喚來堯寒:“這幾日過後,溫莊的怨氣陰氣即將消散,你去多吃一些。”
“喵?”
殷牧悠歎氣:“若是以前,我斷不會讓你這樣做。可現在你成了凶獸,那些反倒對你是大補之物,明白嗎?”
堯寒自然明白,從變成凶獸的那一刻起,他對四周的怨氣感應有多麼敏銳。
太多了,密密麻麻到令人恐懼的地步。
堯寒知道,眼前的人大約又在打什麼主意,他也懶得去問。
正好在溫家這麼久,該出去覓覓食了。
兩日後,大雨漸至。
這一次的雨來得尤為不尋常,朝下狂泄,格外駭人。
殷牧悠的辦法起了效果,靈泉水被稀釋的投放至水井,溫莊的人竟發現,喝了之後他們的氣色也好上了許多。
再加上被連著加固加高的河道,縱然大雨霶霈,前幾日卻並未出現什麼問題。
他們這才佩服起殷牧悠的高瞻遠矚來。
齊嵐剿匪回來,殷牧悠正從寢屋出來,走到他這邊來。可他身上的鮫人毒已經發作,額頭都滲滿細密的冷汗,虛弱的強撐著拷問帶回來的那名山匪。
一見到殷牧悠,顧遙便止不住的歎氣:“溫亭侯,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將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怎麼了?”
“帶回了一個可能知道內情的人,將軍就是不肯休息。”
殷牧悠皺緊了眉頭,走到了屋內,一看到齊嵐,瞬間便臉色大變:“鮫人毒你修煉幾天就能從體內逼出,為何還要這般勞神?再這麼下去,毒入了五臟六腑,你每日都會痛不欲生!”
“我不要緊。”齊嵐的唇都咬得出了血,“快些,再不找到就危險了!”
“這幾日我早做了防範,溫莊的事你不必管,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他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死腦筋,要護得一方安寧!
上一次堯寒的死,讓殷牧悠一度遷怒於齊嵐。
此時此刻,他反而釋懷。
齊嵐的手段起了效果,那名山匪已經把所知的所有消息都吐了出來:“兩年前的確有異象,是一座古墓。我們擄掠村莊的時候,也會帶些少女……”
“繼續!”
山匪嚇白了臉,隻能把事情全都吐了出來:“這事兒隻有我和老大知曉,他已經死了,便隻有我知道了。每每帶那些少女進去,我甚至都覺得,她們是被當成了食物。”
殷牧悠心口一跳,沒想到這些山匪背地裡還乾這種勾當。
他緊咬著牙關:“兩年前的天災,乃是邪祟生出。你們不僅不報,還以鮮血飼養,任其壯大!你們可知這兩年來的天災,皆是那個邪祟的原因!”
山匪瞬間睜大了眼,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這兩年的天災,竟然是他們……
一想到此,他頓時發起抖來:“老大會些邪術,都是那邪祟所教,他們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我們這才替他辦事的。”
殷牧悠更是氣得吐血:“原來那日,山匪頭子和陸文龍敢這樣算計我,正是因為有恃無恐??”
就連現在,殷牧悠也能記起被陸文龍算計埋伏的事。
若非堯寒,他恐怕不好全身而退。
齊嵐詢問了具體位置後,便打算明日一大早就去除了那邪祟。
殷牧悠知曉他的打算,卻還是皺緊了眉頭的提醒:“都說了那邪祟喜食人肉,你身負靈緣,又是虛弱的時候,彆自己被邪祟看上了。”
顧遙心一抖:“可彆亂說!怪嚇人的!”
“齊嵐身含靈氣,於那邪祟而言,更是大補之物,這件事情也不是沒可能。”
趁你病,還不要你命?
顧遙嚇得臉色泛白,不斷勸說齊嵐:“將軍,不若咱們還是先把鮫人毒給驅除了吧?”
齊嵐淡淡的看了殷牧悠一眼:“你何必嚇他?”
殷牧悠哼了一聲,不過想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心裡止不住的驚訝。
千絲萬縷,竟都同那邪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齊嵐見他沉默了下去,露出淡淡笑容:“你的話我想了許久,若是我真的能活著回來,便幫你跟堯寒。”
殷牧悠微怔,齊嵐這石頭腦袋,他總算是勸服了!
明日還是將靈泉水交給齊嵐一些吧,他可是治愈堯寒不可缺少的一環,萬萬不能有事的。
雖然是這麼想,但殷牧悠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當天晚上,他還在睡夢之中的時候,堯寒便從被窩裡跳了起來,發著怒的朝門口嘶吼。
殷牧悠揉著眼:“怎麼了,堯寒?”
堯寒察覺到了危險,做出了攻擊的姿態。
然而門口的黑影很快便消失,殷牧悠察覺到了端倪,臉色微微一變。
沒多久,顧遙就急急忙忙的拍打著門口,大驚失色的喊:“溫亭侯,我們將軍不見了!”
“什麼?”
“我不知道,一醒來便不見了,好似是被誰給抓走的!”顧遙聲音都發著抖,“會不會正如你白天所說,那邪祟要吃了我家將軍?”
殷牧悠一口老血,想起白天齊嵐的話——
你亂立什麼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