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翊秋摸了摸手上那光禿禿的樹乾,仿若珍寶一般。
他雖然什麼也沒記起,對這花卻格外鐘愛,不管哪個世界都是如此。
殷牧悠心緒湧動,眼眶漸漸有些濕熱。
“種了好,種一院子。”
“到時候,你陪我一起看。”
話雖這麼說,可殷牧悠到底沒能等到它長大開花。
冬日前,便猶如沉睡一般的閉上了眼。
顧翊秋一如往常的吻了吻他的嘴角,不知是做了什麼美夢,竟是帶著淡淡的弧度。
這三四十年,他已經足夠幸福了。
明明兩個人的身體各有缺陷,他們還是平靜溫暖的渡過了這三四十年。
真好。
可為什麼,鼻尖會如此酸澀?
顧翊秋抱緊了他,身體狠狠發顫,肩膀也微微聳動。
丁揚站在一旁,未來人均壽命超過兩百,對於他而言,三四十年隻是生命的四分之一。
真是太短了。
元帥那麼苦,不該有這樣的結局。
顧翊秋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對外隻說想靜靜。
丁揚極度擔心顧翊秋,可他都這麼說了,也隻好無奈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當天晚上,顧家發生了爆/炸,火光衝天,頓時吞沒了一切。
火苗吞吐著,猶如一頭火龍那般,顧家儘數成了灰燼。
等他們來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座廢墟,而裡麵的兩個人,始終緊緊相依。
不要再分開,死也不要。
“要死,我們一起去。”
—
殷牧悠陷入了長久的沉睡,耳畔傳來梧玄的聲音:[治愈度一百,任務已完成。]
殷牧悠很快被抽離這個記憶世界,在抽離的時候,有種被鈍器一刀刀割下去的痛感。這種過程,又仿佛心臟被抽離軀乾一般。
漸漸的,他的眼前出現些許光亮,晃得殷牧悠的眼都滲滿生理性的淚珠。
“小貓薄荷~”
誰?
彆用那種肉麻的名字喊他。
殷牧悠的眼皮仿佛被黏住,沉重得怎麼也睜不開。
“他怎麼還沒醒?”
“去厲靖言的記憶世界這麼久,到底有個適應過程的。況且……那已經不是厲靖言了,身為人的部分已經全都被吞噬乾淨。現在更像是一隻沒有理智的凶獸,你叫他堯寒都更好一些。”
堯寒……?
聽到這個名字,殷牧悠終於睜開了眼。
他在一個洞府之中,附近寫滿了血色的符文,以他為中心,蔓延至極遠處。
他的記憶因為失敗的那五個世界的緣故,被刪減了許多,這導致殷牧悠出現了記憶斷層。
他頭疼欲裂的問:“你們說的……是怎麼回事?”
梧玄連忙湊了上去:“貓薄荷,你醒了?”
湊上來的,是一張輕狂之中帶著不羈的臉,他的眼角還有一顆淚痣,平添了幾分媚氣。
殷牧悠腦子嗡的一聲,怔怔的望著他。
這張臉,莫名的像祝月瑾!
“不認識我了?我梧玄啊!”
“你、你是——”
梧玄連忙安撫他:“彆激動,我是看著你都失敗了五個世界了,所以才做了點兒手腳,打算幫幫你。”
祝月瑾就是他做的手腳!?
殷牧悠的臉色頓時黑了:“你演得還挺像的。”
“不是演戲,那是我寄托的一縷神魂,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梧玄想儘力去解釋,畢竟殷牧悠被他們強行安排了任務,又為治愈厲靖言付出了太多代價。
殷牧悠的眼神越來越冷漠,明顯是不相信他。
梧玄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簡直欲哭無淚。
可現在這情況,必須儘快和殷牧悠說明實情才好:“我是想放棄你,但厲靖言接受你進入他的記憶啊,其他人早就被絞殺乾淨了,我也很絕望的!”
“嗬嗬,你終於說了實話了?”
梧玄簡直有苦難開,畢竟他身上的擔子重著呢,之前地球靈氣枯竭,他們廢了好大的功夫,才遷徙到玄陽大陸。
到了這裡,又橫生變數,遇到了厲靖言那廝。
“你聽我解釋啊!”
梧玄正想朝殷牧悠伸出手,瞬間就被殷牧悠一口咬住。
梧玄:“……”
“住口口!你的本體是植物,又不是那些吃人的妖獸!”
絕對是在記憶世界跟堯寒學壞了,就知道咬人了!
殷牧悠好不容易鬆了口,在嘴裡呸了好幾聲:“我手腳都被綁著,你告訴我用什麼自保?”
梧玄:“QAQ”
“誰最後說要給我性福人生的?還裝可憐?”
一聽這事兒,梧玄自己都心虛了起來。
殷牧悠挑眉:“給我解開。”
他之前是不樂意做這事兒的,結果就被這群人綁了過來,還痛哭流涕的跪在他麵前,想讓他幫忙。
殷牧悠之前以為那些都是真實世界,被隱瞞了最關鍵的一點。
等進入世界後,又消極對待的失敗了五個世界,被迫刪除了記憶。等到蘇衍那個世界,才漸漸治愈。
梧玄很快就把他給解開了,他手上的繩子是對他的禁錮,也是對他的保護。
有了這東西,他身上那股令人發瘋的味道才能被壓下來。
梧玄緩緩同他說著最近發生的事,臉色沉重極了:“我們沒想到,這個禁術的陣法會給你造成這麼嚴重的後遺症。”
“怎麼了?”
梧玄的表情越發嚴肅:“你睡了整整五年。”
殷牧悠睜大了眼,作勢便要起身:“我要去看堯寒,我……”
他習慣性的叫堯寒,而不是厲靖言。
“他不記得你了。”
殷牧悠臉色泛白,夢裡所看到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你要冷靜,他不會一輩子不記得你的,隻是暫時的。這個陣法給你留下了後遺症,同樣也給他留下了後遺症。是我不對,不應該用不成熟的禁術……”
殷牧悠沉默了下去,心臟卻猶如刀割那樣疼痛難忍。
“我要去見他。”
梧玄麵露難色:“你昏迷了五年,他卻在五年前就已經醒了過來。還強行突破了陣法,早已經逃出去了。”
殷牧悠詫異的抬起眸:“你們沒去找過嗎?”
一直在一旁的女子忽然開了口:“不用找,厲靖言去了極北之地,還收複了一方魔物,自己成了最新一任的魔主。”
殷牧悠頭疼萬分,女子又同他細說了下去。
他們遷徙到玄陽大陸沒多久,便放出了封印多年的厲靖言,這才有了之後的事。
殷牧悠自然是跟著草木一族一起遷徙過來的,本不清楚這些,如果不是梧玄找到了他,殷牧悠根本不會認識梧玄。
“為今之計,就是你趕緊養好身體,這才能去找他。”
殷牧悠隻好聽了梧玄的話,心中已是焦慮萬分。
梧玄正要起身離開這個洞府,外麵卻傳來一陣劈天蓋地的雷鳴聲。
轟隆——
山體驟然間搖晃了起來,山頂雖然加固了符文,卻挨不住著雷電直劈。
“發生什麼了?”女子滿臉驚恐。
梧玄閉上了眼,立馬以神識搜索了起來,瞬間便已了然:“曲明來了。”
殷牧悠還沒明白得過來:“誰?”
女子大喊了一聲,為他解釋:“曲明就是厲靖言身邊那個!”
厲靖言!?
他派人來這裡做什麼?
外麵的護山陣法已經被強行破開,好死不死,厲靖言派來的人是雷靈根的曲明。草木一族可最怕這東西。
梧玄緊咬著牙,這絕對是算計好了的!
“就放他進來,彆為了攔住他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梧玄詫異的看了殷牧悠一眼:“可……”
“草木妖族從地球遷徙到這裡,不就是為了活命嗎?你舍得看他們一個個的枉死?”
梧玄捏緊了手,傳達了自己的意識。
沒多久,曲明便走了進來。
他在洞府了掃視了一眼,冷淡的說:“主上說,你們欠他的,現在得還了。”
“欠他?”
“你們用那陣法困了主上那麼久,還用鎖鏈拴住了他,還說沒欠債?”
曲明捏緊了雷靈鞭,“要戰就戰,不戰的話便答應我一個請求。”
“請求?我看你這是威脅吧!”
曲明一挑眉:“你們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不過這可是魔主吩咐,我等莫敢不從。”
梧玄眉頭緊蹙:“你們想做什麼?”
曲明冷眼朝殷牧悠掃了過來,朝殷牧悠一指。
“把他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