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輕輕在桌上點了兩下,越歌沉思片刻,看向手腕上的手表。
距離家教課還有十八分鐘。
快來不及了。
將化成水的冰棍扔進垃圾桶,他關燈鎖門,離開了教室。
江畫所在的櫃子被人打開時,更衣室和櫃子裡均是一片寂靜。
係統見鬼一般呼喊:“江畫!來人了!”
新鮮的空氣湧入,衝淡了縈繞了幾個小時的汗臭味,江畫手指動了動,艱難從膝蓋裡抬頭。
來人背著光,隻能看見一道漆黑的輪廓,讓他有點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
放學了,來的可能是秦揚,但如果秦揚,看他這麼狼狽,應該會笑出聲吧。
江畫正渾渾噩噩地想著,隱約聽見了很輕一聲歎息。
很奇怪,明明他連係統的聲音都聽不真切,那聲歎氣卻聽得很清楚。
不是秦揚?
黑影朝他伸出手,江畫迷茫的雙眼愣愣挪向那隻手,依舊沒有動作。
不是他不想動,是他實在沒力氣。
對著這雙濕漉漉的眼睛,越歌又歎了口氣,妥協般俯身將江畫拉出了櫃子。
屈膝坐著的時間長達幾個小時,兩條腿早已麻木,江畫剛站起,便一個踉蹌朝前倒去,靠在了來人身上。
他的衣服幾乎被汗水浸透了,墨色的碎發淩亂沾濕在額頭,平時紅潤明媚的小臉蒼白如紙,本該漂亮得像幅畫,現在卻更像一顆脆弱易碎的水晶。
“蘇聞?”
江畫竭力用模糊的視線去看清來人。
沒等看清,鼻子先發揮了作用。
“越歌”
在氣質上,越歌確實和蘇聞有一點相像。
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淚腺遲鈍地開始工作。
江畫幾乎將所有重量都靠在越歌身上,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虛脫還是害怕。
越歌猶豫了一下,沒將人推開:“我先送你回去。”
江畫伏在他肩頭,沒回應。
越歌低頭看向腰間,一隻手虛虛抓住了他的衣服。
“江畫。”他聲音柔和了些:“先喝點水吧。”
江畫還是沒回應,手指蜷縮,像是想抓緊些,但有心無力。
夏季校服的襯衫很薄,肩頭處的濕潤讓越歌抿緊了嘴角。
他想了想,正打算耐心安慰,江畫突然開口了。
聲音很啞,帶著濃重的哭腔,但凡有點力氣,恐怕就是哇哇大哭了:“我剛剛好怕,還以為要死了。”
“彆怕,已經沒事了。”越歌說。
“嗯你來了。”
越歌愣了愣,倏地看向江畫,江畫眉頭緊鎖,冷汗津津,一副神誌不清的模樣。
身體使不上力,江畫沒靠多久,就開始軟趴趴地往下滑,感覺到自己要摔了,他就本能往上攀。
越歌閉了下眼,以此緩衝心緒。
“江畫,你自己湊上來的。”
耳邊嗡嗡作響,江畫什麼都聽不清:“我難受,你背我。”
“”
江畫像一塊找不到重心的浮萍,直到被一雙手僵硬扶腰按在了長椅上。
越歌轉過身蹲下,江畫正自覺地往上趴,越歌卻又突然站起回身,他這麼一趴,直接趴在了對方的小腹上。
“!”
越歌驀地僵住,錯愕瞪向江畫,耳尖飛快攀紅。
臉頰好像擦到了什麼。
江畫懵懵抬頭,一雙桃花眼哭得又紅又腫,仰頭的視角無辜又茫然。
瞳孔明顯沒聚焦。
對視幾秒,越歌無奈揉了揉眉心:“你中暑了,先喝點水。”
來時越歌就買了水,他擰開瓶蓋送到江畫嘴邊,看江畫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乾裂的嘴唇終於被潤濕後,才重新蹲下,把人背了起來。
江畫虛虛環住越歌的脖子:“你好香。”
越歌皺了皺眉,看江畫現在的狀態,感覺可以不搭理。
靠在越歌背上,江畫疲憊地合上眼,鼻翼翕動,夢囈般問:“我會不會被熏臭了。”
和彆人的臭衣服呆了幾個小時,江畫認定,現在自己頭暈眼花,那件衣服起碼有一半責任。
被關了五六個小時,出來之後,竟然在念叨這個,係統都無語了。
不過剛說完,江畫自己又駁回了。
“不會的,我都躲著沒碰。”
係統:“那麼擠的地方你竟然還有心思躲衣服。”
六點鐘,鈴聲再度響徹校園,聲音大到足以蓋過所有言語。
越歌扯了下嘴角,說出句真心話。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