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涵笙喊了兩個帶來的保鏢進來。
他坐在沙發裡，抽著煙，一口一口。
包廂裡除了彌漫的淺淺血腥味，漸漸的，就是一股醇香的煙草味道充斥在其間，最後整個包廂都有些嗆，讓人緊張地屏住呼吸。
方涵笙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大的氣性了，腦海裡一想到紀淺姿被這條狗壓著欺負，小可愛慌亂地哭，慌亂地打電話給他，最後說，北市一點都不好，她想回美國，那兒沒人欺負她。
他就想連餘家的祖墳一並在今晚都掀了。
最後俱樂部的老板在聽到餘家的公子在他俱樂部豎著進來、滿身癱軟被抬出去送醫，奄奄一息的時候，嚇瘋了跑來看。
路上聽說是方涵笙打的人，他更懵了，兩人有什麼過節嗎？
上次聽說方總動手還是幾年前，有人爆料他和一個有夫之婦的女人在一起，但是今天什麼消息都沒有啊，怎麼忽然就？
方涵笙在滿地玻璃的包廂裡，閒散地臥在沙發中，泰然自若地抽煙。
那雙大長腿就踩在玻璃上。
老板一進來，差點想問他，你怎麼不去自己場子裡動手啊方總，再不濟元霆會您不是常客嗎？怎麼跑我這鬨來，是怕給焉昀鳴找麻煩啊這是？
靠，兄弟的生意是生意，我這生意就……要是鬨出人命，他不是生意要不景氣一段時間嗎？
不過他看著這位大哥這麼血性的樣，啥也不敢抱怨，就隻遞了隻煙，小聲問了句：“方總您這是？怎麼回事了？怎麼下這麼重手。”
方涵笙接過煙，淺笑道：“高興，一會兒給你發個紅包。”
“……”
那會所老板差點沒背過氣去，不過也是知道方涵笙在給他表示歉意了，也就徹底沒脾氣了。
一會兒還恭恭敬敬送他出門，說有空常來。
方涵笙帶來的兩個保鏢跟著他驅車離開。
他自己坐著一輛低調的賓利，本來要回家，但是他住的地方會先經過君蘭公寓。
到那邊時，他沒有多想就抬了抬手。
司機注意到，就把車停在公寓樓下。
方涵笙在後座抽著煙，仰頭看了看樓上。外麵下雨，薄薄雨霧隔絕了不少視線，距離太遠，無法確定哪一層是二十二。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十一點出了。
路上行人幾乎沒有，隻有偶爾的車馬聲，整個北市在燥熱的節氣裡涼了一把。
他身上的火焰也漸漸在這雨聲裡熄了一些。
腦海裡飄起了下午在他懷裡哭的那張小臉。
方涵笙開始抽空思索要怎麼辦，真分手嗎？
他也說不上是怎麼樣的喜歡，反正就是一眼就挺心動，挺喜歡那個像雪一樣白淨清甜的長相，喜歡那雙純粹得什麼雜質都沒有的眼睛，裡麵除了覺得他好看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
追的時候是，在一起後更是，那雙眸子裡從來隻有對他單純害羞的笑。
他真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對他有這種單純害羞的表情，完全沒有其他的意思。
但他撩撥她的時候，她又完全不怯懦，還挺願意遵循自己的內心，很直白地願意和他在一起。
他是沒想過結婚的，完全沒想過，但是也沒和以前一樣，感覺差不多了就要分手什麼的、覺得有點膩不想繼續下去的感覺。
在一起一個多月了，還是挺喜歡這個單純小可愛的，感覺一點都沒變。
但是這小可愛以為他玩真的呢，以為他會結婚……
方涵笙歎氣，正常來說是時候該分手了，但是她主動提了，他卻有點舍不得。
這麼多年，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哭得心裡泛酸，充滿無奈，不知道怎麼去解決這個事，好像解決不了。
他又不結婚，但是她不是要玩的。
招惹她的時候，他沒想那麼多，就是一股衝動，現在衝動過後，今天過後，也沒再有這種勁頭了，也舍不得去和她玩了，舍不得對這個小可憐不公平。
可那要怎麼辦，真分手了？
她也挺清醒的，說不可能繼續和他下去，她隻是喜歡他，不是沒了他過不下去。
方涵笙抽完一支煙也想不出要怎麼辦，最後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要離開回美國吧，事業剛在這邊起步，離開了就功虧一簣了。
隻要人在北市，他還是可以保她以後都星途順暢的，總比在美國單打獨鬥好吧？
他給特助發了個消息，還是讓人給他把這邊的房子買了，買了她壓力就沒那麼大了，不用想著沒有地方住，要努力賺錢。
算補償她的也行。
說完事，想到她的傷，方涵笙收起了第二支正要點燃的煙，打開了門。
司機遞過來一把傘，他撐著走向大門，從口袋裡摸出他晚上臨走前回去跟她拿的一張卡，她起初還不想給他，被他好言好語賄賂過來的。
到二十二層，客廳還亮著燈，但是沒人。
方涵笙走到臥室，打開門，床上坐著個人，抱著被子在哭。
方涵笙一愣。
她抬眸看來，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方涵笙瞬間摸開了門口的開關，走過去坐在床邊，“怎麼了這是？小姿兒？”
“……做噩夢了。”她聲音沙啞地說。
他一頓，瞬間心頭剛消下去的火又繚繞了起來，想把姓餘的乾脆剁了喂鯊魚。
方涵笙伸手去把她抱入懷，“不怕啊，沒事。”他拖著被子連人整個裹住，手掌抱著她的腦袋，低頭溫聲哄，“沒事，沒人欺負我們小姿兒了，姓餘的我已經收拾了，這輩子他都不敢再動你一分心思再碰你一下下了，不怕。”
紀淺姿眼淚還啪嗒啪嗒地掉，眼前男人身上的襯衣花紋都漸漸被模糊掉。
方涵笙給她擦擦眼淚，“不哭，沒事，嗯？睡覺好不好，我陪你。”
她眼睛眨了眨，眉頭還是微微斂著，好像沒有要睡的意思。
方涵笙不解，溫柔問：“怎麼了？怎麼一直哭？不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腳疼。”
他斂了斂眉，“怎麼疼了？”邊說著他邊撥開被子看。
紀淺姿：“醒來的時候，不下心碰到了。”
方涵笙聞言心抽了下，看著她的腳，她睡前為了不把藥擦到被子上，拿了一圈什麼紙巾纏住，看不到裡麵的藥和淤青了。
方涵笙心疼地擰起眉頭，“怎麼疼的？覺得骨頭有沒有傷到？”
她吸吸鼻子，搖搖頭：“沒有吧，就是碰到了，疼，那一塊一陣陣的疼。”
方涵笙抬頭，她眼瞼處那一瞬又滾落了一道剔透的水珠，像外麵的夜雨似的，一長串落在他手腕處，最後流淌入他米白色的襯衣袖口裡。
方涵笙捧著她巴掌大的臉，靜靜看了會兒她梨花帶雨的小可憐樣，心翻江倒海的難受，不知道這樣分開了他怎麼放下，感覺放不下。
這樣走了，去美國了，他得失魂落魄很久。
她說不是沒有他會過不下去，但是他好像……像是身體裡被抽走了一根肋骨，有點不一樣了。
不致命，但是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像這樣，被人欺負後，可可憐憐在深夜裡做噩夢醒來，哭得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一樣的單純小寶貝了。
就……隻有一個小姿寶貝了。
他也不願意讓這麼一個小寶貝有天落入彆的男人懷中，在彆人懷裡哭和笑，就很不願意。
最後他驀然說：“小姿兒，不分手好不好？不和我分手。”
她定住了，蓄著滿滿淚水的眼睛看他。
方涵笙微笑：“我娶你好不好？小姿兒，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