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目光隔著遙遠的距離,觸碰了一下。
墨橋生留戀許久,終於咬牙轉過頭去,漸行漸遠,不再回首。
“既然這般舍不得,為什麼又要放他走?”姚天香陪在程千葉身後。
程千葉轉過身,看了姚天香一眼,歎了口氣,雙手圈住她的腰,把自己的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
“行了行了,你這個樣子我真是不習慣。”姚天香抬起了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在程千葉肩上拍了拍。
“天香。”她聽見埋在她肩上的那個腦袋輕輕的說。
“我舍不得他,我想把他捆在身邊,按在榻上,對他表明我的身份,日日同他廝混在一起。”
姚天香在心中歎了口氣,原來千羽也有軟弱的一麵,但正因為她有這樣的一麵,不止是一個冷漠無情,高高在上的君王。她才這麼的讓我喜歡,她才能讓這麼多的人真心效忠。
“沒事,沒事啊。等他回來,咱們就這麼辦。”姚天香拍著程千葉的肩膀,“我給他下丨藥,讓他無力反抗,到時候隨你磋磨,讓你儘興,一解今日離彆之苦。”
程千葉噗呲一下笑了出來,她站直了身體,理 了理衣袖,長籲出一口氣。
伸手搭上姚天香的肩膀,邀著她一起往城牆下走去。
“謝謝你天香,多虧有了你,我好多了。走,晚上咱們舉宴飲酒,放鬆一下。”
夜間,晉越侯在新修整好的行宮宴請諸國使臣。
楚燁之在受邀之列。
及至宴上,他環顧四周,見這行宮雖是軒昂大氣,但卻不見絲毫奢華精細之物。
陪宴之人,多是軍中將帥。宴席之上,也不見妖姬舞女行歡獻藝,倒請一些輕俠武者搏擊對演。
這場麵比起宋國來,倒是大有不如。
宋國雖在軍事上羸弱,但因版圖內水域交互,土地肥沃,民生富足。國內多流行奢靡之風。
宋襄公的行宮,殿宇樓台華美絕倫,用物器具,無一不精。但有宴請,歌姬豔婢,飄飄如仙,鐘鼓饌玉,琳琅滿目,雅宴非凡。豈見這般粗礦簡陋之席。
楚燁之不由的就升出了幾分輕視之意。
他灌了些黃湯,又見到端坐上首的晉越侯十分年輕俊秀,說起話來一派溫文爾雅之態。便大起膽來,起身拱手:“侯爺年輕有為,治軍有道,竟能以一己之力擊退犬戎,實令我等拜服。”
他舉著酒杯哈哈笑了兩聲:“侯爺正是名揚天下,威傳四海之時,鄙人私勸侯爺,更應謹守禮義,不可貴賤不分,混亂尊卑。”
程千葉是笑非笑的看著他,輕輕哼了一下:“楚公是宋國的使臣,不知有何高見還請不吝賜教。”
楚燁之喝多了酒,沒看見程千葉的冷漠的眼神。
他伸手指著坐在席上的程鳳道:“譬如今日大殿之上,都是各國公卿大夫,侯爺既請我們同樂,又怎可讓那卑賤之人於我等同席,同製同器,豈不是讓我等雅士難堪嗎?”
話音未落,隻聽得砰的一聲,坐在程千葉下首第一位的俞敦素,重重的摔下手中酒杯,怒目瞪著楚燁之。
楚燁之急忙道:“大將軍可能有所不知,此幼時原是我家的奴隸,還是個以色侍人的東西,如今不知怎麼欺瞞上下,竟混跡在席中,欲讓我等同他共飲,實是忍無可忍。”
他原以為眾人會齊齊唾棄阿鳳,晉越侯也許會當 發怒,把阿鳳押下來,或許看在他是使臣的麵上,還會把人交還給他發落。
誰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看見的是對麵晉國數名將帥憤怒的眼神。
這一個月的守城之戰,眾人數次同生共死,困了一起擠在城樓下睡一覺,餓了頂著箭矢共吃一口冷放,同袍浴血,生死相交。
早就把程鳳這位次次奮勇掙先,衝在戰場最前線的戰友看成自己的兄弟。
此刻,看到這一個不知道哪一國來的使臣,當眾侮辱自己的兄弟,激起了他們的憤怒。
“楚燁之?”程千葉放下手中的酒杯,“你們宋襄公,是派你來和我們晉國下戰書的嗎?”
“不,不,不,晉越侯誤會,晉宋兩國向來邦交友好,君上怎生會派我來下戰書?”
程千葉一拍桌麵:“你一來我國,便尋覓滋事,當眾侮辱我殿前左宿長,不是挑釁,又是何意?”
“我必修書一封給你宋襄公,我晉國數萬大軍在此,無事可做,若是他有意,可相約圍獵於蘭考何如?”
“不,不,不,我並無此意,並無此意啊。”
程千葉打了個手勢:“把我的手書同此人一並遣回宋國。”
殿前武士齊聲應若,不顧楚燁之解釋,將他壓出殿外。
大殿一時鴉雀無聲。
程千葉舉杯笑道:“因一無知小人,壞了諸公興致,來來,我給諸位賠罪三杯。”
眾人心懷各異,舉杯共飲酒。
程千葉對著程鳳招手。程鳳起身,跪於駕前。
“但凡有功於我大晉者,不論準備,均有資身居此殿。”程千葉翻起桌前一個金杯,“我這杯酒賜你。”
程鳳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魯國大夫江允拈著胡須默默想道:“這個晉越侯不簡單,他來這一手,何愁這些出身卑微的軍士們不為他死心塌地的拚命。”
“何況,他柿子撿軟的捏。宋襄公生性懦弱,驅逐他的使臣,反會令他驚懼異常。那衛恒公姚恒,國力強盛,素有野心。晉越侯便放低身段,不惜娶他家二嫁之女為妻,也要同衛國聯姻。此人能屈能伸,實為一個梟雄爾。歸之必告主公,對此人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