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1 / 2)

又是深秋之季, 容奚晨起,見廊簷下雨落成簾, 不禁恍然一笑。

“大郎喜從何來?”

陳川穀甩甩傘上水跡, 笑問。

“下雨,甚好。”容奚答道。

陳川穀不解, “好又從何來?”

下雨天, 衣衫易濕,鞋襪因道路泥濘易染臟汙,簡直壞人心情。

容奚伸手接住雨水,水滴在掌心晃蕩數下, 後消失於指縫間。

“去年雨夜,陳兄與肆之借宿容宅,彼時情形尚曆曆在目。”

初見秦肆之,容奚隻覺這人容貌絕俗,便再無其他。

然不過一年, 他卻已深陷某人溫柔中難以自拔, 卻也心甘情願。

陳川穀深以為然,調侃道:“初見大郎時, 大郎身形乃如今雙倍, 不過一年,大郎已成如玉郎君。”

他此話出自肺腑。

容奚膚色本就極白, 即便曆經夏日烤灼, 亦不見絲毫變化。

如今天色空濛, 他又著深色袍衫, 愈發映襯其肌膚如玉,眉目如畫。

“幸得陳兄相助……”

陳川穀連忙擺手,“大郎,你我不必見外,你亦助我良多,從前諸事無需再提。”

“哈哈,”容奚朗笑出聲,“我隻是想,若非陳兄,我與肆之恐不會……”

他輕笑一聲,並未將話說完。

陳川穀卻知其意,忙道:“與形貌無關,秦肆之素來不在意容貌。”

他見容奚麵露疑惑,便道:“你定不知曉,你尚且胖碩之時,他就對你極為在意。你欺辱司文一事,亦是他讓司文去查明,若非如此,你身上冤屈也不會那般快洗清。”

容奚心頭一跳,“當真?”

“我騙你作甚?”陳川穀鄭重道,“大郎,他與你在一起,是喜愛你性情與才能,而非其他。”

容奚倏然展顏,“嗯,我知。”

他雙眸彎如新月,似極為開心。

原身生母所留那隻荷包,乃秦恪翻遍草地尋到,並細心洗淨後,不遠千裡送還自己。

思及此,容奚心中越發感動。點點滴滴,皆為濃濃情意。

他方才談及容貌,不過是與陳川穀說笑,然經陳川穀解釋後,他覺得自己對秦恪喜愛更甚。

“大郎,你能否告訴我,那藥藥效如何?”陳川穀忽曖昧問道。

容奚困惑,“什麼藥?”

見他神情不似作偽,陳川穀頓露震驚之色,“大郎,你與秦肆之,竟尚未……”

“陳川穀,”秦恪冷硬聲音突兀出現,“你若閒來無事,不妨去瞧瞧樹葉。”

自上次看過顯微鏡後,陳川穀無事便會去研究,對其頗感興趣。

他相當識趣,爽朗一笑,不再打擾兩人,沿長廊往研究室而去。

容奚轉身,與秦恪眸光相觸,笑問:“昨夜我醉酒,可有說些胡話?”

少年醉酒後極為安靜乖巧,秦恪暗道,麵上卻答:“有。”

容奚頓生興致,“是何胡話?”

“非是胡話,”秦恪忽湊近他,聲音低沉道,“應是酒後吐真言。”

“是何真言?”容奚瞧出他在逗弄自己,配合表演。

秦恪唇貼其耳際,極輕說出一句話,容奚忽麵上泛紅,脫口而出:“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

容奚忽笑出聲來,反擊回去:“秦肆之,你即便是說謊,我也喜歡極了。”

容大郎臉皮越發厚實,說起情話來,無絲毫羞赧之意。

秦恪甘拜下風,隻好笑道:“你昨夜未說胡話,我的確是在說謊。”

秋雨淅淅瀝瀝,恰好今日休衙,兩人索性無事,便於書房對弈。

一年過去,容奚棋藝已大有長進,與秦恪強勢霸道不同,他棋風表麵溫和含蓄,卻暗藏殺機。

秦恪縱使身經百戰,時常卻難以猜出他是何路數,直到被圍困而死,方知曉此前數十步,不過是獵人在布置陷阱。

能將他騙過之人,已經相當少見。

棋風如人,秦恪與容奚相處日久,便知容大郎並非外表這般溫和無害。他心存底線,若有人侵犯,定會全力反擊。

然對弈與現實終究有所不同。對弈時,容奚可以毫無顧忌殺秦恪片甲不留,但若身處現實,恐難以下手,就如麵對去年擅闖容宅之人,容奚並未取其性命。

可正因如此,秦恪才愈加欣賞。

“你輸了。”

少年落下一子,淡然眉目瞬間生動起來,略帶幾分得意,與在旁人麵前迥異。

秦恪輕歎一聲,調侃道:“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怎會?”容奚故作詫異道,“你那日還叫我高徒,似頗為享受。”

“瀾之,”秦恪不由撇過臉去,緊捏手中棋子,不敢再看他,“莫要再如此。”

大郎越發喜愛撩撥人心,他若非定力不凡,早已將少年吃乾抹淨。

容奚噗嗤一笑,乖巧托腮問:“方才陳兄問我藥效如何,郡王殿下,您能否為下官解惑?”

秦恪耳尖頓時紅透,長睫顫動得厲害。

他沉默幾息,方低聲道:“阿娘予我宮中秘藥藥方,陳川穀此前離開是為配製此藥。”

“秘藥用在何處?有何效用?”容奚笑著追問。

欣賞某人羞赧神色,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秦恪知他在揶揄自己,心中暗道調皮,遂反將一軍:“你日後便知,不必急於一時。”

容奚絲毫不見羞澀,笑道:“不知數月後,此藥藥效是否會消失。”

“可保十年不變。”秦恪認真回應。

見他一直轉首不敢與自己對視,容奚終於心生愧疚,便撿拾棋子道:“再來一局?”

秦恪頷首,二人繼續聽雨對弈。

然接下來幾局,秦恪棋路極為混亂,容奚不得不懷疑,某人心緒已亂,不再適合對弈。

秦恪心亂了,縱然定力再強大,也抵擋不住容奚整日撩撥心弦。

他猛地起身,一句未言,徑直邁出書房,連雨具也不顧,踏入院中任由冰涼雨水澆落於身,消失在容奚眼前。

容奚:“……”他這火,似乎燒得大了些。

翌日秋雨停歇,天空湛藍無雲。

容奚與秦恪從監所而歸,便見容墨蹲於新宅門前,且用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身旁郭瑤瞧得極為認真。

“三弟莫非是在開小灶?”容奚湊近秦恪小聲調侃。

郭瑤在學堂中,常與郭子歸爭奪頭名。

她學習天賦不俗,且認真刻苦,心思極純淨,取得佳績實屬天經地義。

此前容墨縫製布翼時,幸有郭瑤幫忙。此後每次新造飛行模具,郭瑤皆於旁協助。

兩人俱寡言少語,然相處一起時,旁人根本無從打破氛圍。

秦恪沒有回答,其餘人如何,他並不在意。

容奚走近,見地上皆為算法公式,不由一樂,容墨果真是在開小灶。

學堂算術課程尚淺顯,容墨所學遠超學子,他教授郭瑤算術,確實有此能力。

容奚腳步極輕,兩人心無旁騖,尚未發覺旁人靠近。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