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事都能以“對錯”簡單二分,有些錯必須被容忍
,否則牽連出的後果將會更加嚴重。
“有些事我沒法解釋。我隻能說,我真正要保的不是你,而是顧子璿。”雲知意坦誠道。
“她早知你是南渠街黑市賭檔的小莊家之一。包庇罪,不是嗎?我朋友不多,她勉強算一個,我不能眼看著她受你連累。”
上一世雲知意暗中受命,做餌協助州丞府官差,一舉掃清了鄴城內所有黑市賭檔。
這個案子抓到不少涉賭學子,並不止薛如懷一人,但
下場最慘的就是他。
因為彆的學子隻是貪玩,而薛如懷則是直接參與了坐莊。
之後他入獄六個月,罰金高達五十兩,且被判五年內禁止參加官考,前途儘毀。
與此同時,有人匿名投書州丞府,言明顧子璿早知薛如懷之事卻未上報,應以包庇罪論處。
州丞府官員循線查實後,顧子璿被判處杖責十,還稍稍牽連了她父親。
雖未因此影響官考,但顧子璿從那以後就頗受家中冷遇,在官場也備受打壓排擠,隻能在槐陵縣做管理城防治安的低階武尉。
而槐陵縣,是上輩子顧子璿與雲知意共同的人生終點,兩人前後腳的死期隻不過相差半年。
顧子璿算是雲知意求學生涯裡唯一親近的朋友,最後她倆也先後為了同一件事而死。
所以,這次雲知意無論如何都要保薛如懷。
理由或許不夠高風亮節,但保住薛如懷就能保住顧子璿。而保住顧子璿,也就保住了自己。
*****
鄴城庠學沒有真正的蠢貨。
雖雲知意不能暴露自己死而重生的事,但她已將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薛如懷與顧子璿稍作沉思,便定下心來,各自都很清楚該何去何從。
薛如懷咬著蟹腿自嘲勾唇,故作狼心狗肺狀:“雲知意,你不怕我反咬一口,回頭就去州丞府告你泄密?”
雖大家在學業上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但誰都不是糊塗蛋,有些事根本不必說穿就能心照不宣。
雲知意既敢將這把柄遞給薛如懷,就是在釋放善意;而薛如懷將其中隱患挑明,意思就是懂了她這份人情,絕不會出賣她。
雲知意沒理他這明知故問,而是麵無表情地看向顧子璿:“這位姐妹,你踹錯人了。”
顧子璿尷尬地憋紅臉,蹲下替雲知意拍拍小腿處的半枚鞋印。
無意間小小鬨這麼一出陰差陽錯,氣氛陡然輕鬆許多。三人都忍不住將頭扭向一邊,抿唇悶笑。
霍奉卿端著小碟子再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其樂融融的一幕。
雲知意餘光瞥見他他疑惑愣在屏風前的身影,不自知地皺起了眉。
旋即,薛如懷也發現了霍奉卿存在。
關於薛如懷這事,霍奉卿完全不知情,雲知意不想將他牽連進來。
而以薛如懷對霍奉卿的崇敬追捧,當然也不願被他知道自己在外頭那些行為不端的破事。
各懷心事的雲知意與薛如懷異口同聲道——
“你怎麼又來了?”
“又?”霍奉卿冷冷嗤鼻,緩步近前,“這個字恰到好處地展現了二位驚人的默契,以及同樣的嫌棄。”
“拿去。有借有還。”
他將滿滿一碟去了殼的蟹肉放在雲知意麵前,冷漠臉:“吃飯就好好吃飯,彆嘻嘻哈哈。”
語畢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薛如懷疑惑嘀咕:“他開始不是叮囑‘彆欺負人’麼?怎麼看到咱們嘻嘻哈哈,他還是不高興呢?”
雲知意默然望著麵前這碟蟹肉,
“大家都說,雲知意與霍奉卿是一見麵就掐到昏天黑地的死敵,”顧子璿興奮地以兩手捧住臉,似乎發現了某個驚天大秘密,“莫非,這中間有什麼誤會?!”
雲知意緩緩抬頭:“是有所誤會。卻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這次,換成顧子璿與薛如懷異口
同聲了。
“我與霍奉卿相識十年有餘,這是他第一次幫我剝蟹殼。”
雲知意心情複雜地歪頭看著薛如懷:“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猜他就是為了多個借口進來,看看我有沒有背著人欺負你。”
薛如懷大感震驚,與顧子璿麵麵相覷。
雲知意使勁夾了一筷子蟹肉塞進口中,用力咀嚼,仿佛在生啖霍奉卿。
個狗竹馬,不要也罷。對誰都比對她好,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