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迎客的是藺家老爺子一對雙生孫兒藺琅軒與藺琅華。兩人都才過了十五歲生辰,言行舉止卻已是十足的少年老成了。
二人趨步近前,得體地執禮問好後,便由兄長藺琅軒引路。
藺家與田家算是世交,藺琅軒與田嶽雖相差近十歲,但在他麵前卻並不拘束。
少年湊到田嶽耳邊,低聲笑道:“前幾日祖父還與我祖母念叨,說你早幾年在下頭各縣遷來遷去,耽誤了婚事,今日或許能趁機替你撮合一位合適的好姑娘。你可倒好,自帶著雲大人來了。這不是堵我祖父的嘴麼?”
這少年在田嶽的左邊,而雲知意就走在田嶽的右邊,再是壓著嗓音說話,這麼近的距離,聽不見才出鬼了。
雲知意立刻抱緊懷中的長盒子,自覺往右邊挪了半步,離田嶽遠著些。
田嶽被鬨了個大紅臉,笑瞪了藺琅軒一眼,低聲斥道:“彆胡說八道。回你的門口去,我帶雲大人往正廳見老爺子就行。”
田嶽不是頭回來藺家,也算是熟門熟路。藺琅軒帶路領他進來不過是主家的禮數,走完抄手遊廊也就差不多了。
小少年被趕走後,雲知意還是謹慎地與田嶽保持著距離。她笑道:“我就蹭個帖子而已,可擔不起壞人姻緣的罪名。待會兒我會與藺家老爺子解釋清楚的。”
“小孩子瞎起哄,雲大人怎麼還跟著打趣我?”田嶽麵紅耳赤,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雲知意噗嗤笑了:“小田大人平日裡看著是寵辱不驚的穩重模樣,沒料到竟也愛臉紅。”
“也?”田嶽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眼,立刻噙笑反擊,“雲大人此言頗有深意啊。”
雲知意暗暗咬了咬舌尖,打起了哈哈:“今日天氣不錯啊。”
“雲大人方才還嫌天熱呢……”
“差不多得了啊。大家同僚,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好的吧。”
*****
藺家老爺子攜老夫人在正廳待客,這會兒廳中已是高朋滿座。
雲知意與田嶽一道入內後,廳中鴉雀無聲,主人與賓客們皆興味地打量著他倆。
雲知意從小被人注目慣的,倒也沒什麼不自在。得體拜禮說完吉祥話後,她走到老爺子近前,恭敬奉上自己帶來的壽禮。
“晚輩厚顏,今日借著小田大人的光,來老壽星麵前討個壽桃沾沾福氣,請老爺子寬宥晚輩唐突。薄禮賀壽,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雲大人哪裡話?你肯登門,倒是抬舉了老夫,榮幸之至。”老爺子笑嗬嗬接過她送的壽禮,打開一看,當場就怔住了。
老爺子素愛收集古字畫,旁側的老夫人自也跟著見識不少。
見老爺子盯著那幅畫就再不理誰,老夫人趕忙打圓場,笑意和藹道:“雲大人有心了,快請落座奉茶。瞧著印鑒,竟是姬名揚先生的丹青?”
雲知意在侍者的引領下落座,揚聲笑答:“老夫人好眼力。正是姬名揚先生的《遂錦四時圖》。據說,先生花了一年時間,繪下了當時的王都遂錦四季景象。”
今日能成藺老爺子座上客的,除了幾個年輕小輩外,多是原州幾家豪強的家主或尊長。
在臨近國境的偏遠原州,這些人已算得是最見過世麵的。
此言一出,眾人就知今日再沒有哪份壽禮能比她這份更能得老爺子開懷了。
姬名揚是縉王李恪昭的啟蒙恩師,而縉王李恪昭是開國主李照臨的父親。
也就是說,有這幅畫的那年,大縉都還沒統一天下。
老爺子將長長卷軸細細看過,眼中激動得起了淚花,手也不住發抖,連喝了好幾口茶才緩過來。
再看著雲知意這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就順眼多了:“多謝雲大人割愛,老夫實在是……欣喜若狂啊。”
田嶽的禮物昨日就提前送來了,是一匹通體雪白的名種小馬駒。與老爺子寒暄幾句,說了祝壽詞,便與雲知意共了一張茶幾落座。
老爺子樂得胡子都快翹起來,孩子似的向在座老友們炫耀自己新得的這幅古畫,氣氛愈發融洽熱絡。
雲知意跟在座多數人都不熟,年歲又輕,一時不好亂插嘴,隻能在喝茶的間隙低聲與田嶽隨意說兩句。
老壽星喜形於色,大家自是捧著哄著,議論得越來越熱烈。連侍者進來通秉有新客至的聲音都被蓋得模糊不清。
老爺子壓根兒也沒聽清是誰進來了,小心翼翼收起卷軸,口中道:“快請快請。”
眾人這才各回各位,廳中又安靜下來。
趁著新客還沒進來的功夫,老夫人許是想著雲知意先前受了冷落,便笑道:“遠遠這麼瞧著,雲大人與小田大人竟……”
話還沒說完,新客正好入內。雲知意回頭一看,竟是霍奉卿帶著薛如懷來了。
霍奉卿目不斜視地近前見禮、送上禮物後,他便與薛如懷一同落座。
他倆的位置正好在雲知意與田嶽的對麵,所以霍奉卿抬眼就看到那紮心的畫麵,牙都快咬碎了。
他幾日沒見到的心上人,與彆的男子穿著同樣布料的衣衫,分彆坐在一張茶幾的左右。
想想雲知意之前說過,有人會不計回報地帶她來這裡,霍奉卿再看著田嶽,就覺他手裡捧的不是茶盞,而是一把鋤頭!
姓田的居心叵測,八成是想從他的牆角挖走他的小青梅。
藺老爺子與霍奉卿已故祖父有交情,老夫人對著霍奉卿便也親切得像自家晚輩。
廳中一時沒旁的話題,藺老夫人便隨口打趣,笑著重啟了先前沒說完的話:“先前你們進來時,我正說呢,瞧著雲大人今日與田大人的穿著,這麼挨在一處,倒是配得挺有趣。奉卿你看呢?”
這話讓滿座正閒到沒話說的賓客紛紛來了興致,連老爺子都捋著胡須打量雲知意與田嶽。
雲知意強行繃住臉,咬著舌尖忍笑,心中大喊:老夫人您開開眼,可彆再掀那醋壇子了!沒見他臉色綠得都快趕上田嶽身上的梅子青布料了嗎?
霍奉卿回頭,冷冷瞥了田嶽一眼,轉頭對老夫人道:“我看,他們並沒有‘挨在一處’。”
“奉卿你怎麼聽的話?”他身邊的薛如懷故意氣他,壞笑道,“人家老夫人是想問你,雲大人今日與小田大人穿得‘桃紅對柳綠’,是不是很配?”
田嶽紅了臉,對著主座上兩位老人家拱手笑道:“請二老收了神通法眼,莫要開這種玩笑,我與雲大人隻是同僚。”
“小田大人所言極是。還請老爺子老夫人口下留情。”雲知意向來不擅長應對這種沒話找話的人情世故,自是跟著田嶽下台階。
殊不知,有些人上了年歲,偶爾就會有幾分熊孩子心性。他倆越是極力撇清,老兩口越是來勁。
老爺子扭頭與夫人相視一笑,哈哈道:“你倆這意思,是說我們年歲大了看不準?老夫偏不服這老!那就讓眼神好的年輕人來主持個公道,奉卿你說,他倆是不是般配?”
和大家期待答案的殷切矚目下,霍奉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不情不願地吐出個酸溜溜的單音:“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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